等了两天,崔明庭终于得空,将那一味据说很难搞到的草药给送过来了。
他才进了后院,豆豆就朝他扑过去,要他抱抱。他一手托起小孩,一手拎着药材,随秦香兰进了厢房。
这三个人……不知情的定然以为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姜舒连想提醒一声,都无不知要从何开口。
身后传来木轮滚过地面的动静,李炴缓声道:“你在担心。”
“担心啥?”姜舒讨厌这种被他猜中心思的感觉,嘴硬道:“好吧,我是担心香粉不能按时做完,我无法交差。”
李炴无视她的做作,说道:“明庭不会乱来的。”
“希望如此吧。”
“你嫉妒?”
“什么?”
姜舒回头,对上他阴阳怪气的嘴脸。
谁知她非但没解释,反而顺着他说下去:“对对对,我看着他们向阳而生,而我在阴暗爬行,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李炴蹙眉。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有一瞬间,他仿佛忽然明白,为何那些被送到裴府的女人,出来的时候不是缺了舌头,就是少了眼睛。
有的甚至被挖掉了半张脸。
那分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可唯有姜舒,她出来的时候,不仅毫发无损,甚至比被送进去时还丰腴了不少。
显然她日子过得不错。
当初李炴不能理解,现下……仿佛有了答案。
这女人思想诡异,谈吐神经,跟那姓裴的有一拼了!
他必是将她视作同道中人。
李炴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转动轮椅离开。
两个时辰后,姜舒挎着刺绣小包,来到了指定地点——明月楼。
作为上京城最大的酒楼,最高档豪华的雅间常年被一个人包下,那人便是裴厌。
以前他心情好的时候带姜舒来过几次。
是以,姜舒对这算是轻车熟路。
就连老板见到她,都要熟人打招呼般的问一句:“姜姑娘好久没来了啊。”
姜舒讪笑着应付过去。
推开雅间的门,伺候的人便都下去了。
那些舞姬也收起丝带,徒留一室呛鼻的浓烈香气。
姜舒捏着鼻子进去,没有一句废话,从挎包里取出那几个盒子,一字排开,冲裴厌一笑:“太师大人请验货。”
“不急。”
“别不急啊,我着急。”
瞧他还盘坐榻上纹丝不动,自已跟自已走棋,姜舒就迫不及待的把东西挪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是香粉,这个是口脂,里面都设计成自带镜子的样式,能随时补妆用。”
她迫切的想要邀功,但那男人淡淡瞥了眼,慢条斯理道:“本官不懂这些。”
“我懂就行啦!”姜舒向他保证,“我们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我的设计独一无二,前所未有。”
“你看看,就连这香粉上都压着浮雕的花呢,我刻了好久。”
“是吗?”
随着质疑声响起,姜舒的手指已然被抓起。
裴厌手掌清凉,握在她纤细的腕上犹如一条毒蛇。
他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捏断。
这念头闪过,他冰冷的指头向上,摩挲着那如葱般的玉指。
“我的晚晚本事大,雕刻许久还能保持十指纤纤,指腹毫无伤损的痕迹。倘若你不说,本官真猜不到你干了活。”
他满嘴戏谑,夹杂着嘲弄。
心虚的姜舒忙抽出手,“我这是用了独家秘方,专门养护我们女孩子双手的油膏,你要买点吗?”
“不了。”
“这手啊,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确定不买吗?我给你打折。”
裴厌扫了她一眼,“本官想给你打骨折。”
他坚信,若是卖给旁人十两银的东西,她姜舒敢卖给他一百两金。
姜舒呲牙假笑:“我开玩笑的!”
小命要紧,裴太师的钱可真难赚!
裴厌的目光,落在棋盘上那些胭脂水粉上。他虽然不懂,但姜舒有句话说的对,女人了解女人。
目光再看向姜舒,他不禁皱起眉头。
“晚晚,你活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姜舒面上假笑僵住。
他嘴巴那么臭,一定是日子过得太苦啦!
也是,毕竟是喜当爹的人,他没疯已经很厉害了。
姜舒自我安慰一番,觉得心情缓解,她朝裴厌伸出手,“我是想讨些赏,因为我们几个人协作才能得出如此好物,难道太师大人不该大方些吗?”
“瞧你这幅生意人的嘴脸。”
裴厌虽然一脸嫌弃,却依旧拿过一张金票给她。
“城中任意一家钱庄都可兑换,另外。”
顿了顿,他自腰间摘下一块令牌给她,“本官给你两块令牌,这块可以让你在银作局打些金首饰。”
“多谢裴大人。”姜舒十分客气,还贴心的改了称呼。她接过这令牌,抬头问他:“我请问另一块呢?”
“你不是早早的拿走了?”
“什么?”
“需要本官提醒你?”
姜舒这一脸懵,不像是装的。
裴厌有些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本官书房里的那块令牌,晚晚,别说你忘了。”
哎呀,她还真是忘了!
那块令牌早被姜舒给当了。
那时候姚光要黄金,她没有,就当掉令牌换了金子,最后全给溶了,涂在了那些风干泥巴做的假金叶子上。
若非裴厌提起,她根本记不得这件事。
怎料裴厌还满脸自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诉她:“本官明白,你想留作纪念,便没有追究。”
“呃……多谢大人。”
“虚情假意的,上来,陪本官睡一觉。”
姜舒:……
见她不动,他干脆伸手去捞,被她往后躲开了。
“裴大人我得劝你自重啊,你都要成亲了,还有,以后那些莺歌燕舞的都少看,对得起你的万姑娘么。”
裴厌黑脸:“你想多了,本官只是想让你陪着躺会儿。”
“那也不行,我还马上就要嫁人了呢。”
想到这,姜舒依旧不死心。
她靠近了些,小心翼翼的问他:“你真不打算随点儿?”
之后,在那个“滚”字还没吐出来前,姜舒拔腿就跑了。
在她走后,裴厌依旧盯着她方才坐过的位置愣神。
这女人能成大事。
她说不爱了,眼里竟然就一点爱意也不见。
不知为何,想到她贪财如命的嘴脸,他心里就窝了一团火。他这般风光霁月的一个大活人,竟还不如那点金子!
姜舒掉钱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