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转眼间,就到了吃粽子,挂艾草,佩香囊的节日。
但服务行业有个共通点,别人越闲我越忙。公司只能按照轮班的形式保障假期,尽量将工作内容前移到节前,不重要的放到节后,减少假日值班人员的工作量。
言归原本是打算留下来值班的,但林叔大手一挥让他放假,甚至特意嘱咐前台,要是节日期间看见他来公司就拦住,到时候他给发奖金。
弄得言归哭笑不得。
但其实他没有要团聚的家人,而想要见的人,却在国外,他们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每次拿起手机,他都不知道要给对方发什么,怕开启话题,在犹豫和徘徊中一次次选择了放弃。
放假的当天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数次,突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去爬山看日出,去泰山。
订了第二天早上的火车,将近十个小时的坐票,傍晚到泰安,又订了第三天上午返程的车票,规划好后,总算是揉揉额头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起床收拾东西,除了证件和一套以备不时之需的换洗衣物,往包里塞了两瓶水就出发了。
十个小时的坐票当真是挺难熬的,轰隆轰隆的响声一直环绕在耳边,上车后一小时,窗外的风景就看腻了,时不时因钻隧洞而陷入黑暗,只有一张张明晃晃看手机的脸。
车厢连接处更是时刻都有烟民吞云吐雾。
言归的邻座是一个穿灰色长裙,盘着头发,身体略微发福的大妈。
零嘴、瓜子花生、鸡爪,炸的金黄酥脆的小黄鱼,言归看她从包里不断拿出东西来,又不断的消耗掉,收残余的工作人员路过,大妈每次都能贡献一大包。
他只在高中时坐过一次火车,从曲郡到厦门,他当时买的站票,在车厢连接处看着自已的行李,吸了4个小时的二手烟。
但也从没见过一路都在“补给”的操作,而他在中午点了份30元一份的火车套餐,饭很硬,肉很少,菜很焉。
傍晚7点多,他终于走出了泰安站。
在路边找了家小面馆解决晚饭,点了份泰山豆腐面,竟意外的好吃。
沿东岳大街步行到岱庙,据说历史上数代帝王都在此举行过封禅大典,言归在城墙上逗留了一会儿,到了岱宗坊,和其他地方的牌坊没有什么区别,但它算是泰山的山门。
在红门游客中心购完票后,言归看了一眼时间是21:05。
即使是在晚上,也有不少人选择和他一样夜爬泰山,男女老少都有,有夫妻也有恋人,言归在山脚租了一根登山杖,开爬。
夜爬泰山的好处是清凉,但可惜的是看不到一路攀升的风景,可能是自已还处于山脚,一路上只要地势稍微开阔的地方,挤满了各类摊贩。
穿过灯火通明的补给点,言归开了手电开始爬坡,直到22:02,他才终于到了中天门。
虽然平时有跑步,但一直爬阶梯,还是感觉心率居高不下,路上零零散散遇到的登山者,已经有人在坐着歇气了,果然,泰山会治好每一个嘴硬的人。
遇见十八盘的时候,提示他距离南天门还有842m,但山路和直线距离从来不是一个意思,他现在只想一步登天。
从一开始的直走到迂回爬坡,往下望是一长串的阶梯,令人炫目,抬头看,连南天门的影子都看不见。
曾听闻泰山有扶正缘斩孽缘的说法,要是君欢也在,铁定会拉着他一个劲猛冲,然后从中天门开始就会赖在他身上叽叽歪歪,撒娇闹脾气。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他突然就笑了。
凌晨12:10,终于是到了南天门,但离登顶仍还有一段距离。
言归在牌坊下坐了一会儿,继续往上。
此时起了大雾,伴着强风,虽然穿了冲锋衣但还是架不住冷,取下背包,把备用的衣服穿到里面才感觉好了点。
爬到顶峰,周围的身影越来越少,唯一的光源就是自已手中的电筒。
言归一口气直接到了碧霞祠,在香火供奉中拜了泰山奶奶。
出来后,大街、路过的小道,甚至是石头上都有人在睡觉,一件大衣,从头到脚,倒头就睡。
一看时间,才01:22,离日出还有将近4个小时,心里暗叹上来早了,自已应该算一下时间再出发的。
没办法,大风吹着,自已又冷又困,租了大衣和毯子,他也找了个角落躺下,从五点到五点半设了6个闹钟,倒头就睡。
…
可能心里装着事,本就睡的浅,迷糊间被周围的交谈声吵醒,一看时间才5点,拿过手机把闹钟一个个关掉。
还掉租来的东西,徒步到日观峰。
此刻天边蒙蒙泛起紫色,浩瀚的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着,让人忍不住想跳上去。
而山崖边的每一块石头,都挤满了人,有人调试相机,有人安静站着,静静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他来的不算晚,占了处向上凸出的岩石,抱膝坐下, 静静等着。
天边慢慢染上了橘黄,知道太阳快出来了,不少人都拿出手机高举着,言归只是枯坐着,将脸埋在膝间,露出一双眼睛。
日出云海,霞光万丈。
顶上的欢呼声如声浪般,一浪盖过一浪。言归没有像他们一样欢呼,与其讲眼前的景色会给人带来震撼,不如说是将心底的某处缺陷填补了,满足充盈心间。
言归并没有拍照,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和君欢一起再来一次,他想带女孩看这世间美景,而不是拍下照片和她分享说自已去过。
看完日出他就准备下山了,刚跳下岩石,就听到身后刺啦一声,回头看,一看穿白色吊带的女孩坐在石头上,整个人木在那儿了。
是刚才站在自已旁边的姑娘,和她对视的时候,对方吸了一下鼻子。
旁边不少人听到声音都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
女孩穿着丝质的黑色紧身裤,应该是从石头上一点一点蹭下来的时候勾破了。
“需要帮忙么?”言归都接到她眼神里传达出的信息了,也没办法扭头就走。
女孩点点头。
言归脱下冲锋衣递给她,而后站她跟前背过身去。
“谢谢,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女孩将衣服围在腰间,低着头理了理头发。
“没事,你外套呢?”
“落在天街的旅店了,出来的有点急。”女孩吸了吸鼻子,又搓了搓手臂。
言归从兜里摸出纸巾递给她,转身往前走。
“我叫李沐瑶,你怎么称呼?”女孩和她并肩,将用过的手纸攥在手心。
“柳念国。”不好意思了,念国,一起下围棋的日子很开心。
其实女孩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身材比例也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很清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排斥,这种感觉来的很突然,他也不理解为什么。
李沐瑶瞄了眼他的胸,又看了看他的长发,眼神躲闪,但又多次偷偷看他。
“我是男的。”言归无奈,苦笑着应道。
散了头绳,将凌乱的头发简单扎了一下,但还是有一缕不听话的坠到了脸侧。
“哦。”李沐瑶背着手点点头,有种被戳破心思的尴尬,脸微微泛红。
虽然出了太阳,但山间雾气未散,山景笼罩在白色雾气中,似隐若现,李沐瑶路上向他搭话,都被他简单终结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