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言归只觉得迷蒙到睁不开眼。感知到身下的柔软,又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言归扶着脑袋起身,看着熟悉的环境,仍旧觉得头晕,鼻子也堵了,摸了摸额头,有些烫。
自已,这是重生了?言归轻笑,走到窗前习惯性的摸烟,却摸了个空,忘了,自已这时候还不会抽烟。
临窗吹了会风,想要整理一下思绪,但脑袋像干了的浆糊,根本转不动,自已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先下去找点吃的。只是光看房间的布置,他也分辨不出自已现在处于上辈子哪个时期。
6岁的时候他从孤儿院被柳家收留后就一直住在这个房间,用柳老爷子的话讲,自已爷爷在战场上救过他一命,知道她母亲过世的消息,派人找了自已好几年才寻到下落。
言归从没见过自家老爷子,连言东旭这样一个名字都是从柳爷爷口中听来的。不过他仍旧很感谢爷爷。
“病好了?”
推门出来刚好撞见了旋梯上楼的柳君欢,看到对方“微胖”的身形,回想方才对方穿着黑丝,手持破钉枪的景象,说实话很难顶。
谁能想到长大后坐拥上亿资产,被财经杂志评为“新时代最年轻的亿万女富豪”的柳君欢,小时候竟然是个小胖妞,脸蛋圆圆的有些婴儿肥,还这么小只。
“嗯,还有点发烧。”
“以后可别生病了,你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听到这话,言归想笑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点了点头,目送她在自已面前撩了下头发走远,她的房间在另一头。
可能是感受到目光,女孩站定回头瞪了他一眼才离开。既然自已都重生了,那死后看到的景象,也可能是真的,不计较了。
饭点已经过了,言归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在厨房啃完,按照记忆走到一层东南角的房间。
推门而入,果然。言归取出三炷香平点,顶在额头,在灵位前作三下揖,跪下重复。
看到柳君欢的时候他就知道大概时间了,她是高中毕业后直接去的国外,而最胖的时期是在高中,自已比她小一岁。而柳爷爷是他初二的时候过世的。
将香插进香炉里,才感念人生无常,他还以为能见到柳爷爷。也是,已经是重活一世了,哪还能容你事事如意。
回到房间后,言归找到书包,确认了是高中的课本,又掐了自已两下,才终于心定躺回床上。
逻辑都都很完善,有痛感,不可能是梦,只是他仍不想睡,却抵不过生病的身体。
第二天发烧依旧很严重,饭菜都是王姨送到房间吃的。君欢的父亲柳承远在早饭时来看了他一次,他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性,生的高大,眉目间不怒自威。
试了试他的额头,留下一句好好养病就走了。
直到第三天他才完全退烧,身体在慢慢恢复活力,但令人惊恐的是,自已上一世的记忆竟然在消退,他甚至连李沐瑶的容貌都记不得了,恍惚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他苦笑,到书桌前找出纸笔,想了想。
「远离李沐瑶、杜聪、柳梦,不要信任他们,要对柳君欢好,她只是有些偏执,不要让她哭。」
写完折好后,他在背面写下「如果现世迷茫,就打开看看」,然后塞到了张爱玲的《小团圆》里。
收拾好东西下楼时,几人正准备吃早饭。
“正准备让人去叫你,烧退了么?”
“早上量了体温,已经正常了。”言归坐下后,待柳承远开动,才拿起一个鸡蛋慢慢剥。
一旁的柳君欢正犯困,睡眼惺忪,东西在往嘴里塞,头却在往下点。
“要睡觉就滚回房间睡,你这个样子上什么学!”
身旁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举着的筷子停在半空,缓了一会儿才往嘴里塞。
“今晚三房会过来,你们两个放了学早点回来。”饮干杯中的牛奶后,柳承远就离席了,到一旁和王姨嘱咐了两句,可能是关于晚上的安排。
言归瞅了瞅手中白嫩的鸡蛋,想了想,放到托盘里,推到了柳君欢手边。
对方瞅了瞅鸡蛋,冷笑一声。
“可怜我?自作多情!”说完也不吃了,径直离席。
言归抬抬眉,只觉得莫名其妙,拿起来两口吞下,举筷的时候却叹了口气,刚才对视的时候,对方眼角的那抹红,令他有些在意。
阿姨走后,柳叔虽然一直没有续娶,但对君欢却是很严厉,从小到大,君欢的成绩一直没掉出过学校前十,唯一一次是初二的一次期中考,小姑娘全校二十六名。
成绩单签字时,柳叔没有骂人,只是签完后将成绩单揉成一团,砸在了小姑娘身上,她就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站了将近一小时。
自那以后,她房间的灯就很少在12点前熄过,成绩自然也是挂在红榜的首位,再没掉下来。
果然,等言归吃完早饭,君欢早就让司机将车开走了,无所谓,他也喜欢坐公交,他现在仍旧觉得一切都很梦幻,接触更多的人,也许能让他加速消弭对现世的脱离感。
他和柳君欢在玉衡私立高中就读,基本上整个连城市的富家子弟和部分市局高官的子女都在这所学校,即便差些,也称得上家境优渥。
他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唯一相熟的就是杜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对方的名字,心底就有一种自觉的排斥。
到教室刚到座位放下书包,一个高个子长相清秀的男生就走了过来。此时离上课还有一小会儿,大多数人都在闲聊。
“怎么回事,听说你生病了,这几天都没来上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言归兀自捏紧了拳头,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张脸就想揍,总不该这厮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已的事吧,可自已为什么完全没印象。
“嗯,在家养病。”
“哎!我说,既然大病初愈,放学后我们出去玩玩好不好,我大哥这两天还问我呢,说怎么好几天都没见你。”对方长发过耳,一头斜刘海快将眼镜遮住了,笑起来有些阴柔。
“今天不行,柳叔让我放学后早点回去。”
“哦,行吧,那改天再约。”
恰好老师抱着讲义走了进来,对方也回了自已座位。
等到老师开讲,他翻开课本听了几分钟后,怎么回事?老师讲的超纲了么?他低头又看了看课本里的内容,函数的定义,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东西看起来这么晦涩难懂。
他又转头看了看认真听课的学委,学委侧头看了他一眼,扶了扶眼镜继续听课,完了,完了,自已肯定是脑子烧坏了,几乎一整节课,他都在拿出不同的学科反复认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