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本应是一派绿意盎然,欣欣向荣。可在西域,此等风景,却是很难见到,甚至于日头落下,气温便极速下滑。更别说如今正是西域风季,那漫天的黄沙,将整个西域笼罩在其中,若没有当地人指引,纵使你武艺通天也要在这茫茫荒漠中殒命,所以这等时节,一般情况下是无人进出西域的。
而在西域角落的瀚海城内,却有着一副与西域格格不入的感觉。随着日头落下,城内百姓纷纷点上烛火,一天的劳碌终于结束,终于可以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自从前些日子龙门厨神大会的消息传出,他们这边陲小城,一下子忙碌起来,无数江湖侠士,酒家厨师,甚至是官府都来了好多人。
好多城内的老人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这么多人。可在几天前,这些多出来的人,突然在一夜间从城内消失了,同时往日那熙熙攘攘龙门客栈也关门了好几日,这样的反差下,让瀚海显得有些诡异。
“飞天阎魔展宝庆,屠了那庆府上下180余口,可谓凶残至极,可据可靠传闻,那展宝庆本是庆氏族人,还是长房长孙,原名本是庆宝展,不知是何原由,竟屠了自已的亲族,若不是神猫盟众人及时赶道,怕是庆氏从此要从江湖之上除名了。”龙门客栈一楼大厅处,仍然是老地方,依旧是说书人瓜二爷,一只手拿着把羽毛都快掉完扇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杆破烟枪,说上几句便得狠狠吸上一口。
众侠士皆是刚刚用过晚饭,此刻聚集在瓜二爷身边,再次听起了书,没办法,此刻距离演武第二场还有一天多,实在无事可做,又不能出客栈,只好在此听书,好在瓜二爷说的声情并茂,也让众人着了迷。
“至于神猫盟众人为何到庆府,却是有趣的紧,那神猫盟圣女猫殿下,自幼喜爱小猫,有道是,为猫猫三过家门而不入,正是圣女猫殿下了。而神猫盟一落大侠,又是痴迷寻宝之人,早前听说庆府之内来了只全身雪白,紫红色双眸的奇异之猫,又传闻有异猫处,必有异宝降世,这才引的神猫盟众人一探究竟。”
“异宝?什么异宝?那神猫又在何处?”人群中,一位贼眉鼠眼,鼻青脸肿的男子说道,“这世间经还有我独孤球不知道的异宝?"这一位正是龙门演武第一场,被江舸打成猪头的独孤球。
“我等正听的入迷,你这厮真是烦人,被打成猪头还不消停!”人群中另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出言嘲讽道,这男子披金戴银,一看就不是凡人。
“哪来的纨绔子弟,小爷独孤球纵横天下之时,你怕不是还在你娘怀里吃奶,诸位皆亲眼观战,若不是那江舸无耻下流,突然使出墨气迷晕了小爷,小爷非把他揍到怀疑人生!”独孤球被人当场戳到痛处,却也不恼,连脸也不曾红,反而有些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也去打听打听,我鬼手神偷的名号,那可不是盖的!”
“邦邦邦!”独孤球还没说完,就听的三声闷响,原来是瓜二爷手持破烟枪,打在了独孤球的脑袋上。
“你这小年轻,老夫刚说到关键处,莫要捣乱。”瓜二爷有些嗔怒地说道,那独孤球被敲了三下脑袋,却也不恼,只是双目精芒一闪而过,乖乖坐在一边不再言语。
瓜二爷敲掉了烟枪内残留的烟灰,重新装好新的烟丝,拿起身前的烛火点燃,猛地嘬了一口,顿时露出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
“咳咳……这庆府疑云,且听我瓜二爷细细道来……”
这庆府惨案的源头,却要从正统7年说起,庆宝展的父亲庆宗明乃是当地出名的地主,据传其私下在闽浙两地开发数座银矿,富可敌国。这私开银矿,可是朝廷严令禁止的,可庆宗明手眼通天,官商勾结,却也是过得极为滋润。
可随着庆宝展越长越大,庆宗明却发现他这长子,不仅长得越来越像曾经的一位故人,且行为举止也与那位故人越来越相似。而那位故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年与庆宗明一同开设银矿的好友展破云。
可展破云一家早就因为银矿方面的矛盾而被庆宗明斩杀,就连未过门的新娘子也转嫁于他,那新娘子长得倾国倾城,庆宗明早就垂涎欲滴,不止一次私下联系,却也不止一次吃了闭门羹。可后来展破云身死,这新娘子却主动找到了庆宗明,当天就办了喜事。
庆宗明看着庆宝展,心里越来越狐疑,可庆宝展亲娘早些年受到了刺激,早已疯癫,如今死无对证,却也无可奈何,加上当时官府命锦衣卫指挥同知郭儋,严查私开银矿一事,郭儋大人绰号“蛋总”,为人刚正,嫉恶如仇,所以对于庆宗明等人的腐化极为恼火,已然决定下手清除庆宗明等人,所以庆宗明对于庆宝展的身世也就没有深究。
可老话说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庆宗明虽说不再调查庆宝展,庆宝展却从之前庆宗明的异常表现中发现了不对劲,且一次意外地情况下发现了自已的身世。
庆宝展为人历来机智,虽然知道了自已的身世,以及自已认贼作父的实情,却也没有立即发难,直到他在庆府深处的宅院发现了自已的母亲,一个本来应该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可此时已然仿若七八十的老妪,浑身布满了鞭痕与铁器击打的伤痕。
“展儿……你记住,你的父亲是展破云!”庆宝展的母亲在临死前能躺在儿子的怀里,已然心满意足,可却不忘叮嘱,“吾儿展宝庆,那狗贼庆宗明杀了你族人五十余口,若不是娘忍辱负重,怕是你也到不了这世上!”
“你要报仇!报仇,报……噗”庆宝展的母亲,一口鲜血涌出,喷了他一身,随即脑袋一沉,再无声息。
“啊……!啊……”庆宝展或者说展宝庆当时已然疯狂,手持一把斩马刀,自庆府深处,一路砍杀,所见之人,尽皆屠杀殆尽,由于其自小习武,且天赋惊人,武艺早已冠绝浙闽两地,且府内都认得他,知他是庆府长公子,也不曾防备,至使庆府上下除了外出的庆宗明几乎被杀绝,就连庆宗明的仅仅只有两岁的幼子也被刀劈两半。
幸得当时神猫盟众人前来拜庄,发现不对,才由西远山,东近海两人苦战百余回合,救下剩下的三四十口庆家人,只是匆忙而归的庆宗明被府内的惨状惊的涕泗横流。
“宝展,你……你疯了!”庆宗明语气颤抖,跪坐在地上,“你……你是我庆宗明嫡子,那贱人,是那贱人的诡计啊,噗……”
“不可能,你这老贼,杀我展家满门,如今正是报应之时!”展宝庆此时怎会相信,只是其恢复冷静的双眸却欺骗不了他人。
“哈哈哈,展破云啊展破云,当年我杀你全家,只为独占银矿,如今你叫我父子相残,论狠毒,我不及你!”庆宗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癫狂的说道。
“老贼,看刀!”展宝庆不再多言,原地跳起丈余高,挥起手中斩马刀向着庆宗明狠狠地砍去。
“铿锵!”只听得一声金属撞击的刺耳之音响起,却是一落单手挥剑,硬生生挡下了展宝庆的一刀。
“远山,近海,快保护好庆宗明,这里交给我!”一落一边回头对着两人说道,一边与展宝庆对攻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拦我,这是我的家事,哈哈哈,哈哈”展宝庆在高强度的对战下早已失去神智,“我是庆宝展,不对我是展宝庆,不对……我是庆府大少爷!看刀!”
说罢,展宝庆一招势大力沉的刀法劈来,一落连忙闪身到一旁,再看展宝庆,留下一阵惨笑,早已飞身冲向府外,几个呼吸便不见了踪影。
“这庆府惨案,名动一时,那展宝庆究竟是展破云的儿子还是庆宗明的儿子,一时间纷纷扰扰,只是从此江湖之上,再无展庆二族的身影,而是多了一个疯疯癫癫的飞天阎魔,踪迹难寻!这正是——金山银矿乱心智,兄弟相残起心魔。真假难辨生二心,是非造化颠其行!”
“妙哉!妙哉!瓜二爷这故事说的跌宕起伏,却不知,还是否认得在下?”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阴冷的声音。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