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秦王政抬手示意,“有何事禀报?”
蒙恬起身:“回大王,吕相府邸并无异动,只是…南门的《吕氏春秋》,已经撤下了。”
“撤下了?”秦王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吕不韦这是在向他示弱,以退为进。“其他地方呢?可还有《吕氏春秋》?”秦王政追问道。
“回大王,臣已派人查探,文信学宫中尚有《吕氏春秋》存放。”蒙恬拱手答道。
当年,吕不韦为了编撰《吕氏春秋》,招揽天下文人墨客,耗费巨大,如今却不得不撤下,这让他心中颇为不甘。
秦王政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将闾身上:“将闾,你如何看待此事?”
将闾略一思索,开口道:“父王,吕相撤下《吕氏春秋》,表面上是在向父王示弱,但实际上,他未必真心臣服。文信学宫中尚有《吕氏春秋》存放,可见他仍有不臣之心。”
秦王政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他心中明白,将闾所言不虚。吕不韦权势滔天,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不趁早处置,后患无穷。
“蒙恬,”秦王政语气低沉地说道,“你继续密切关注文信学宫与相国府的动静,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
“诺!”蒙恬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秦王政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吕不韦撤下《吕氏春秋》的举动,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他不知道,吕不韦是真心臣服,还是在以退为进,等待时机。
“将闾,”秦王政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将闾身上,“你可有应对之策?”
将闾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父王,吕相老谋深算,如今可能是以退为进,我等更需谨慎应对。依儿臣之见,不如与吕相开诚布公一谈,探明他的真实意图。”
秦王政点了点头,说道:“此计可行。只是,该如何与他开诚布公?朕担心他会避重就轻,不肯吐露真言。”
将闾略一思索,说道:“父王可先以拉拢安抚为主,待时机成熟,再作打算。”
与此同时,相国府内,吕不韦正与蔡泽下棋。
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错综复杂,如同此刻大秦的政局。
“纲成君,你觉得大王此举,是何用意?”吕不韦落下一子,打破了沉默。
蔡泽捻着胡须,目光落在棋盘上,缓缓说道:“相国,大王此举,意在敲山震虎。相国撤下《吕氏春秋》,虽向大王示弱,却也让大王心生忌惮。”
吕不韦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纲成君所言极是。大王如今羽翼渐丰,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幼的君王。他忌惮老夫的权势,却又感念老夫的功劳,因此左右为难。”
蔡泽叹了口气,说道:“相国,如今之计,唯有以退为进,方能保全自身。相国可主动辞去相位,归隐田园,如此一来,大王便可安心,相国也可安享晚年。”
吕不韦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老夫辅佐大王多年,如今大秦一统在即,老夫岂能就此离去?”
蔡泽见吕不韦不愿放弃权势,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他深知,吕不韦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不及时收敛,恐招来杀身之祸。
“相国,”蔡泽语气诚恳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大王羽翼已丰,相国若再执迷不悟,恐怕……”
吕不韦摆了摆手,打断了蔡泽的话,说道:“纲成君不必多言,老夫心中自有打算。”
蔡泽见吕不韦不愿听劝,心中无奈,只得作罢。
咸阳宫内,将闾苦思冥想,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他深知,自已心计不如秦王政和吕不韦,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他根本无计可施。
“父王……”将闾犹豫片刻,开口道,“儿臣…儿臣倒有一计,只是…不一定可行……”“有何计策,但说无妨。”秦王政鼓励道,他深知将闾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或许能另辟蹊径。
将闾深吸一口气,说道:“儿臣以为,不如与吕相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秦王政眉头微蹙:“开诚布公?谈何容易?吕不韦老奸巨猾,岂会轻易吐露真言?”
“父王,正因为吕相老谋深算,我们更应该坦诚相待。与其互相猜忌,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或许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况且您二人早年相互扶持,私下您带他如父,他又何尝不待您入子侄?”将闾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自信的光芒。
秦王政沉吟片刻,觉得将闾的提议并非全无道理。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各有斗法,哪怕各自拿下bing全,都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都是整+治上的争锋从未下过死手。
如今朝堂局势紧张,如果能与吕不韦达成共识,对大秦的稳定至关重要。
“你继续说,该如何与他开诚布公?”
将闾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父王可邀吕相单独一叙,不必提及《吕氏春秋》之事,只谈及大秦未来,以及吕相在其中的角色。父王可表达对吕相的敬重和信任,并表示希望他能继续为大秦效力,但同时也要委婉地指出,如今大秦已非昔日,君权不可旁落。”
秦王政点了点头,这番话正中他下怀。
他一直敬重吕不韦的功劳,也希望他能安享晚年,但吕不韦的权势确实对他构成威胁。
将闾的提议,既表达了对吕不韦的尊重,又维护了王权,可谓一举两得。
“好,就依你所言。明日朕便召吕不韦进宫,与他好好谈谈。”秦王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与此同时,相国府内,吕不韦与蔡泽的棋局已经结束。
蔡泽执黑子,以微弱优势胜出。
“相国棋艺精湛,蔡泽佩服。”蔡泽拱手道。
吕不韦淡淡一笑,并未在意胜负,而是将目光转向窗外,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说道:“纲成君,你跟随老夫多年,把你喊回来,想必也看出如今朝堂上的处境了吧。”
蔡泽捋了捋胡须,沉声道:“相国所指,可是大王撤下《吕氏春秋》一事?”
吕不韦点了点头:“不错。大王此举,看似是为了维护王权,实则是对老夫的一次试探。他想知道老夫的反应,以及老夫的底线。”
蔡泽沉吟片刻,说道:“相国,依蔡泽之见,大王此举,并非恶意。大王年少时,受相国诸多照顾,如今虽亲政,却也感念相国功劳。只是,君臣有别,大王如今羽翼渐丰,自然要维护自已的权威。”
吕不韦轻叹一声:“纲成君所言极是。老夫明白大王的苦衷,也知道自已该退一步了。只是,老夫为大秦殚精竭虑多年,如今大业将成,却要功成身退,心中难免有些不甘。”
蔡泽正要开口劝谏,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匆匆走进书房,躬身禀报道:“相国,宫中来人,宣相国明日一早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