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喜欢齐景,是十四岁那年,一起跟他去何泉敬家的私人山庄玩。
言岳不喜欢这种人多乌泱泱的场合,也不爱跟齐景的朋友玩。
但她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他不喜欢她问东问西,干脆就跟着来,这样什么都不用问,什么都知道。
何泉敬早就说过喜欢她,言岳拒绝了。
但他不死心,一进山庄就开始为言岳介绍,这是泡温泉的,这是吃鱼生的,听得言岳很烦。
他还想单独邀请言岳去看驯兽师训练狮子。
言岳还未表示想法,齐景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摁住言岳的手,“她哪里也不去,就跟我。”
何泉敬不恼也不怒,嬉皮笑脸道:“要不是你妈妈说言岳是你们齐家的女儿,我还以为是你的童养媳呢。”
其他人纷纷跟着调侃,“是啊,护得这么紧。”
“对啊,齐景你说,是不是你的童养媳。”
情窦初开的言岳看向齐景,心里紧张又期待,她很肯定自已想听到他说是。
但齐景那时候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在现场。
他当然说不是。
手没有松开,甚至将她拉得更近,两人挨着但言岳只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她懂得喜欢,是从疼开始的。
自此以后,她对齐景的喜欢总是伴随着痛楚。
痛到她屡次说算了,又因为他一次次不分对错的偏袒,重新拾起对他的喜欢。
但越来越少,伴随着妥协和放弃。
她之前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现齐景的眼睛对她无情。
想着仝家申睡不着的那晚,她想明白了。
因为仝家申的眼睛有情,干净、炙热,非她不可。
她喜欢,想要。
所以她愿意放弃高高在上的做派向仝家申走去。
即便不确定他的心意,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言岳愿意冲动,愿意冒险。
她要做勇敢的公主,将心仪的王子从坏女人手里抢走。
一米之遥,仝家申停下脚步向她看去,眼神颤动,他不知道言岳的意图,可她的眼睛热切,饱含千言万语。
朝同一个方向走来的陈诉心注意到仝家申在看言岳,一时间有些不安,加快了步伐。
男生需要向女生弯腰伸手,作出邀请的动作。
仝家申的心高高悬起,疯狂跳动。
他伸出了手。
言岳抬手,试图搭上的瞬间,大步而来齐景将她抢走了。
而走得太急的陈诉心踩到了裙摆,摔进仝家申的怀里。
齐景此刻犹如一头要吃人的巨兽,阴沉沉地看着言岳,抓着她的手,掐着她的腰,将她强行带到舞池边缘。
“你是不是有病!”言岳急得想哭,尤其是看到仝家申抱着陈诉心,眼眶彻底红了。
她对齐景的钳制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迫步步后退,离仝家申的越来越远。
她试图扎挣,但换来的是齐景更加用力的禁锢。
他抓着言岳的肩膀,压低身子,几乎贴着她的脸,用极度可怕的语气告诉言岳:“我不准你跟他跳舞。”
泪水几乎涌到眼边,言岳想杀了齐景的心都有,但她还想去找仝家申。
齐景不准她和他跳舞,她也不准他和那个女人跳。
但她的眼睛一离开齐景,他发了疯似的掐住她的脸,“你敢去找他,我就在这里亲你。”
“呵。”言岳抬起眼帘,不敢置信拉起嘴角,露出讽刺又及其厌恶的笑,“你真他妈恶心透了。”
言岳甩开他,转身离开了礼堂。
所有人都背对着他们,牵着舞伴的手,正在等候音乐响起。
扶着陈诉心到柱子后面整理裙子的仝家申看见言岳走了,心脏猛烈地跳。
身体不受控制,他迈步要追,提好抹胸内衣的陈诉心急忙拉住他,“你要去哪,你是我舞伴。”
仝家申推开她的手,“对不起。”
他还是要走,陈诉心苦苦拉着他,哀求道:“你不要走,你让我怎么办,在这里丢人吗?”
“对不起。”仝家申再次推她的手,但是她抓得很紧,他只能再次用力甩开,态度坚决:“我不能跟你跳舞。”
陈诉心踉跄,又因为踩着不常穿的高跟鞋,直接摔倒在地。
舞池中的男女纷纷回头,只见白衣少年冲出了礼堂,地上倒着泫然欲哭的女生。
互为舞伴的温笑、卢悉晴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露出得意开心的笑。
太爽了。
台下的元青则是皱眉,心里骂了句废物。思量片刻,从另一个门走出了礼堂。
无人的校道上,齐景一把拽住言岳,预料之中的耳光甩在脸上,他一声不吭地受了。
但他不肯放手,言岳的手继续扬起来,“放开我。”
偏头躲避不及时,脸颊被指甲刮出一道痕。眼看着又一巴掌下来,齐景稳稳抓住,锁在大掌之中。
“言岳!”
珍珠般的泪掉下来,言岳绷着一张脸,任由泪珠滑落。
她哭了,但眼神倔强、冷漠。
因为不是为他哭的,言岳费力喘息,回他:“滚!”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痛楚,齐景紧紧抓住她,怔怔地回:“不。”
“你到底想怎么样。”言岳仰起头叹息,眼泪顺着脸颊流过纤细的脖颈,仿佛一道裂痕,要将她的身体割裂开。
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明明就站在仝家申旁边,她的目光却没有一瞬间落在他身上。
她走向那个人的时候步步坚定,有怯懦与慌张,但不知是什么东西,让她变得无所畏惧。
齐景忍受不了她为了别人变成这样。
她只需要做齐家的公主,做他的跟屁虫,他的猫。
她是他带回来的,她不能是别人的。
拽她入怀,齐景紧紧抱着她,言岳挣扎,骂他,他不放开,“言岳,我做错事情了对不对。”
下巴抵着他的胸膛,言岳仰头,眼泪从眼尾下滑,和齐景纠缠好累啊。
明明就快过去了,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发现她的感情呢。
太迟了,又太早了。
她对他的喜欢已经枯萎了,绝无复生的可能。
但她还没有完全挖掉血肉中的毒瘤,他试图在此时当一个妙手神医,救她与垂危之中。
言岳叹息,轻声说:“齐景,你一如既往地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