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场不远，出了城，未至中午，便到了。
一行人先是用了饭，歇息了片刻，才往跑马场去。姜卿阅惦记着心中的那点子不甘心，果真与云归砚比试起来。
二人站在凉棚里，比了三轮，打成了平手，难分胜负。
姜卿阅抬头用下巴尖点了点远处的马厩：“上马试试？”
云归砚挑了挑眉：“好。”
马儿嘶鸣，马蹄扬起，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云归砚跟在姜卿阅一侧，见她一身红白交领窄袖裙袍，脚踏马镫，轻巧的柁木短弓被拉满，拇指上的鹿角扳指还是他借给她的，有些大了，她将的手帕穿在里头绕了两圈，手帕的两条尾巴像是一只绣了海棠花的蝴蝶，在姜卿阅手中微微振翅。
秀丽的鼻尖细细一层薄汗，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姜卿阅出手的时候毫不犹豫，中靶之后回头朝他笑，那笑容明亮肆意，鲜活美丽。
云归砚有一瞬间的晃神儿，他从未见姜卿阅这般笑过。心头急跳了两下，出手的时候就偏了一寸。
胜负已分。
姜卿阅喜不自胜，她骑马走到靶子旁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看了又看，仍是得意，回头看着云归砚：“王爷可服？”
“心服口服。”云归砚靠近姜卿阅走了几步，挡住了身后的太阳，将姜卿阅罩在自已的阴影里。
姜卿阅还想说些什么，云归砚突然丢了弓，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一只大手落在姜卿阅的腰间，带着滚烫的热意：“王妃为了赢本王，美人计都用上了，撩拨得本王心绪难平，手上失了分寸，怎能不服？”
“王爷胡说八道什么？”姜卿阅挣扎却敌不过云归砚的力气，只好道：“王爷别是输不起耍赖罢。”
“卿卿。”云归砚倾身，温热的唇贴上姜卿阅耳垂。今日姜卿阅未戴耳饰，小小的一只莹白的耳垂感受到那热意，她心脏瑟缩，再不敢动了，又听云归砚在她耳边呢喃：“输给你不丢人，何来耍赖一说？”
许是日头晒得久了，姜卿阅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轰鸣。
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姜卿阅如梦初醒般推开了云归砚，侧身就看见正向她跑来的姜言钰。姜卿阅轻轻松了一口气，心却提着，扑通扑通跳。她往前走了两步，又离云归砚远了些，一时不知手脚往哪里放，只好故作镇定的理了理鬓角和衣襟。
云归砚只站在她身后轻笑。
姜卿阅胜了，教姜言钰的事情自然落到了她身上，云归砚坐在凉棚里远远地看着，起先姜卿阅被那道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弓箭上，直到姜言钰第一次中了靶，姜卿阅才算是放松下来，渐入佳境。
姜卿阅教授了姜言钰一个时辰，直到太阳落山，天边的云金灿灿一片，才收起了弓。
“欲速则不达，今日就先练习到这里，明日我们再继续。”姜卿阅道。
“好。”姜言钰点点头。今日他练习得高兴，抬手用袖口擦拭一脑门子的汗。
两人说话间，来到凉棚里，凉茶已经备好，姜卿阅与姜言钰一人一杯，一口气饮尽了，这才觉得舒畅了些，坐下来休息。
今日的太阳虽是不大，可晒得久了，姜卿阅腮边仍是像涂了胭脂，又娇又俏。云归砚坐在一侧瞧着，心里像是被什么搔着。
偏偏姜卿阅看过来的时候，他避了过去，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叫他们去准备。”
“来的时候，我瞧见那边的园子里石榴结得正好。姐姐最爱石榴糕，晚上正好做来吃！”姜言钰突然站起身来，说道。
云归砚点点头：“一会儿我叫人去摘一些来。”
“我去我去。”姜言钰自告奋勇，然后转身跑出了凉棚，朝园子里跑去了。
“拾翠，跟着言钰。让他小心些。”姜卿阅连忙吩咐道。拾翠又转身追姜言钰去了。
“言钰难得像今天这样高兴，以往他在将军府的时候是沉静不多话的，今日也终于有了几分孩子般的活泼。”姜卿阅望着那两道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有些感慨。
云归砚坐在凉亭里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姜卿阅的侧脸上，又移到她的唇上，云归砚眼眸沉了一沉，嗓子里有些热，又有点痒，他又饮了一杯凉茶勉强将那点燥热压下去了。
一行人在跑马场待了三日，才回了燕京，先把姜言钰送去了国子监，马车这才回了晋王府，姜卿阅这三日耗尽了体力，实在是累，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正用着早饭，拾翠却突然提了篮子进来，姜卿阅歪头一看，竟是一篮子红彤彤的石榴。
“哪里来的？”姜卿阅有些好奇。
“王爷一大早便叫人送过来的。”拾翠抿嘴笑了笑：“那日小少爷说王妃喜欢吃石榴，王爷便记在了心上，东离说这石榴与别处不同，籽是软的，汁水更多更甜呢。”
姜卿阅瞥了一眼篮子里晶红滚圆的石榴，又继续低头用饭，可到底，滋味有了几分不同。
用过了早饭，姜卿阅来到院子里的凉亭里，歇了片刻，又叫拾翠将那篮子石榴拿过来，剥了起来。
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石榴籽被姜卿阅一粒一粒地剥出来，放在瓷白的盘中，十分好看。拨了半晌，姜卿阅不知想到了什么，直盯着那盘石榴籽发呆，时间久了，面庞竟是比那石榴籽更加白里透红。
“王妃？”拾翠轻声唤了姜卿阅一声。
姜卿阅回过神来，顿了顿，将石榴匀出来一份，对拾翠道：“这一份，你给厨房送过去，晚上添一道羹汤，秋日里干燥，吃些石榴对眼睛好。”
“是。”
拾翠端着石榴去了小厨房，姜卿阅收了另一半石榴进了屋子，净了手，来到廊下，微风吹动树梢，姜卿阅微微闭上了眼，感受这一时的凉爽与惬意。再睁眼的时候，远处的院门口，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属下见过王妃。”
“属下见过王妃。”
西风和南渊在院门口躬身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