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到了。”云归砚没有等来姜卿阅的回答,外面驾车的东离先开了口。
云归砚弯腰先出了马车,他依旧站在下面等着姜卿阅,姜卿阅掀开车帷出来的时候,他照例伸出了手。
姜卿阅看着那只手,没有看云归砚的眼睛。
然而就只是这一瞬,云归砚想到了什么,半空的手顿了顿,收了回来。
“不对,你怀疑过我。”云归砚目光微沉:“可你还是求了我来帮你?为什么?”
云归砚就站在那里,挡住了路,姜卿阅弯着腰蹲在车辕处,下不去,在云归砚不肯罢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事情发生之初,姜卿阅确实怀疑过云归砚,燕京城中能让伯爵府都忌惮的权贵不多,云归砚算是其中一个。
“好一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本王若真的是老虎,你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云归砚看着他侧阴阴地笑。
“臣女后来想明白了,若真的是王爷所为,凭着王爷的手段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何必陪我演这一场。”姜卿阅见势不对,立刻顺毛捋。
云归砚沉着脸没有说话。
“是臣女愚钝,还望王爷莫要同我一般见识了。”姜卿阅的腿已经有些发麻,不得不又补了一句。
云归砚轻哼,面色缓了三分,转身走了。
姜卿阅这才在拾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捶了捶有些发麻的腿。
傍晚的时候,姜卿阅正坐在厅中看书,东离领着两个人站在门外,姜卿阅有些不解:“这是?”
“属下西风!见过王妃!”圆脸大眼有些孩子稚气的人往前一步,拱手就拜。姜卿阅还未反应过来,另一个黑脸冷硬一脸煞气地人也往前一步,拱手道:“属下南渊!见过王妃!”
“他们……”姜卿阅有些瞠目结舌,只能看向东离。
“回王妃,王爷拨给王妃的一支影卫,由他们二人负责,王妃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们二人去做便是,就不必告知王爷这边了。”东离深吸一口气,头往下低了低了,不敢去看姜卿阅的眼睛,又说:“王爷还说,这样好,免得又惹人怀疑。”
姜卿阅一哽:“那便谢过王爷了。”
“是,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东离拱手退了下去。
姜卿阅看着门口站的两个人,想了想,道:“你们二人先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是。”西风和南渊进了门。
姜卿阅看着他们,说道:“我现下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你们来帮忙。”
“但凭王妃吩咐!”
“西风,我需要你去帮我查一种毒药,名为乌头血。这种毒药生长在深海之中,有大夫以极少此药混合其他药物,外敷治疗风湿。目前只在西南沿海一带有,以新安和江都两城为重点。你去调查这种毒药近一年都有谁大量购买过。”
“是。”
“南渊,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名为罗隐。原本为大理寺提司,前些时候,离开燕京,不知所踪。此人好色,常常流连花楼妓馆,最明显的特征左手小指断了一截,且一把九环刀从不离身。”
“是。”
“此事需隐秘,不可张扬。”姜卿阅又道。
“属下领命!”
西风和南渊领了命出去了。姜卿阅起身,望着院子里的白兰花,移步来到廊下,微风里裹挟着热浪,没有一丝凉意。
“百御。”姜卿阅轻轻唤了一声。
声落静了一息,便听得一阵风过,百御自从树荫丛中探出身来,缓缓而落。
“主子。”百御单膝而跪。
“我这里有一件事要交于你去办。”姜卿阅说道。
“主子吩咐。”
“我需要你去一趟上庸城,去找父亲的副将戚扬。我要知道父亲出事前的三个月,除去军务,都见过谁,说了什么?越详细越好。还有……”姜卿阅顿了顿,又道:“之后你再去一趟河阳,调查那些流犯姓甚名谁,生平几何?又如何越狱逃跑的,任何细节不得放过。”
“是。”
“此去山遥路远,要花费数月,你要小心。若有发现立刻传信予我。”
“是。”百御起身,正欲转身,又停下脚步,补了一句:“主子也保重。”
“好,我在燕京等你回来。”
百御转身离去,姜卿阅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月亮门外。夕阳的余晖铺到她的脚下,她知道她在走一条异常艰险的路,一切才刚刚开始。
几日后,是姜攸宁与程今舟的大婚,姜卿阅作为姐姐,自然是要出席。
有云归砚和姜卿阅盛大的婚礼在前,程家那点子家底实在是很不够看,两相对比,甚至显得有些寒酸。
然而,姜家毕竟是出了一位晋王妃,无论心中如何比较,面上功夫也是要有的,宾客盈门,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姜卿阅与云归砚在姜府门口下了马车,众人纷纷迎上来,簇拥着进了府。梅氏见了人,立刻喜笑颜开,远远地迎了出来。
“见过王爷,王妃。”一夕之间,姜卿阅成了梅氏见面需要行礼的晋王妃,尽管心中不忿,嘴上却是从善如流。
“不必多礼。”云归砚抬了抬手。
“请上座。”梅氏又转向下人们:“快快上茶。”
“今日人多事忙,若是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王爷王妃见谅。”梅氏又道。
晋王登门那是给姜家体面,她不会在此时寻不痛快。
“无事,今日是喜事,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梅氏陪着说了一会话,管家来报,伯爵府家来人了,梅氏看了看云归砚,云归砚叫她自可忙去,她才又匆匆迎出门去。
姜卿阅坐了一会,起身说道:“王爷且先坐坐,我去看看妹妹。”
云归砚正端着茶盏,闻言微微挑了挑眉,他私下查过,姜卿阅与她这位继妹并不如外人看来的那般姊妹情深。
“可要我陪着?”云归砚问道。
“不必了。”姜卿阅听懂了他话中的曲折,微微一笑:“我应付得来。”
云归砚点点头,兀自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中,他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