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选择了我？”
“是，晋王殿下代陛下巡视北疆，军政，民政皆在职权之内，更有先斩后奏之权，实在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李孝年已经不再隐藏心中的想法。
“你这是拿本王当刀使了。”晋王又靠回了椅背，唇边的笑意微凉：“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一定会帮你？”
“殿下帮的不是下官，是死在城外山林中数十名少女，更是金宁城内城外无数鲜活的年幼生命。”李孝年说到此处，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此事他已经拖了快一年，夜夜难安，只怪自已人微言轻，有心无力。
其实，李孝年也不过是在赌，他与晋王素未谋面，只听民间传言是个良善之人，所以才不得不冒险一试。若是赌输了，他不怕丢官，可那些死去之人的冤屈，恐再难伸张了。
“你手中都有哪些证据？”云归砚看着李孝年。
“有！”李孝年咬咬牙：“下官曾在那片密林中救过一名伤重的女子，有那女子证词。虽然那女子后来重伤难治，不久人世，可下官就是证人！提审韩凌之时，下官愿意出面作证！”
“还不够……”云归砚微微摇了摇头。
李孝年闻言面色一白，身侧的手紧紧握起。这个韩凌行事极其小心，为他办事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个个嘴严得很，很难打探出有用的话。
“北际！”云归砚唤道。
“王爷！”北际闻声推门而入。
“不早了，送李大人回去吧。”云归砚已经是送客的姿态。
李孝年一愣，不甘心地看着晋王，长久的对视中，李孝年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最后只剩灰暗的失望。他缓缓地转身，背脊也不像刚才的时候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沉重地往门口走去。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真的不能将那个畜生绳之以法吗？
“李孝年。”云归砚突然出声，李孝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虚无的希望又升腾起来，他甚至有些害怕，竟然不敢回头。
“本王记住你了。”
李孝年终于回头，心情几度起伏，他喉咙干涩，竟说不出话来。他回身，冲着云归砚恭敬一拜，然后大步离开。马车再次将他带回了夜色中。
暮色已深，云归砚走到窗棂前面，开了半扇窗，干燥微凉的夜风扑进来，让人心头平静了几分。他这间屋子是在客栈的三楼，从窗子里望出去，正好能看到街市。
这个时辰街市已歇，只留下几盏稀疏的街灯，街市两旁的民坊开始点灯，一盏一盏亮起来，偶尔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声。
云归砚突然想起那日姜卿阅口中的金宁城：土地肥沃，适合耕种。属于富饶之地，民风淳朴，又是北疆连接中部最近的城镇，商贸频繁，十分的繁华。
可那繁华之后藏着什么，谁又能看得清呢？
李孝年手上的证据远远不够。韩凌面上功夫做得好，民间的口碑也不差，很得人心。要韩凌死容易，可百姓需要知道真相。只是他如今没有时间再细细探查了，他们已经出来七日了，再拖下去恐生异端。
当夜，云归砚将北际一众人留在了金宁城，继续盯着韩凌，没有他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而他只带了两名护卫，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河津。
云归砚风尘仆仆回了河津已经半夜，进了客栈，却不见姜卿阅的踪影。
“她人呢？”云归砚看着东离问道。
“姜姑娘去……去游船了。”
“游船？”云归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爷放心，属下派了小船远远地跟着，暂时还没出问题。”
等云归砚听东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玄机。他脸色算不上好看。本想将人叫回来，又看了一眼夜色，拦住了东离，道：“本王亲自去看看。”
云归砚转入内间，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往洛水而去。
东离早早放出信号，云归砚没等一会儿，便有一艘小船靠岸，他登上小船，顺着水流而去。
洛水环绕着河津城，城市极大，又有山脉，游船行得慢，甚至偶尔停歇，沿着城市转一圈，需要半月有余。云归砚站在船头，月光落在他的肩头，河风吹动他的霜白袍裾，轻嗤，她倒是生了个好办法。
等靠近了游船，云归砚抬手阻止了东离出声，他脚尖一点，就落在了游船的甲板上。
云归砚堪堪站稳，一把弯刀便打着旋向他袭来。刀刃在银辉之下，发出令人心惊的光芒。云归砚侧身躲过，在弯刀飞回来的时候抬脚用力，弯刀改变方向，冲着桅杆而去，在桅杆划出一道深刻的口子以后被桅杆后面的一只手拦下。
百御站在三层，看着二层甲板上的云归砚。二人在皎白月光下对视，一黑一白，静默无言，杀机涌动。
百御欲转身，云归砚却不肯就此算了，他飞身而去，带着杀气的掌风向着百御而去，百御旋身而过，往后一退，云归砚紧追不舍，二人又纷纷落下了二层甲板。
甲板空旷平坦，实在最适合交手。
两人身形同时移动，如两道闪电在空中交错，一招一式看似轻巧却都有雷霆万钧之势，巨大的游船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摇晃，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二人。
百御利刃在手，轻功了得，如鬼魅一般，不知突然就从何处落下，让人防不胜防。云归砚丝毫不惧，招招凌厉，全然不落下风。
二人一连过了数十招，难分胜负。
“你这刀不错。”云归砚接下百御最后一招，并借力打力脚上发力，两人皆往后退了两步。
百御呼吸微促，幽深的目光紧盯着云归砚不说话。
“如此善用弯刀的人，倒是少见。”云归砚目光寒凉，看着百御又说了一句。
百御薄唇微抿，再次紧握了弯刀，云归砚瞧了他片刻，却转身上了三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