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安宁径直坐电梯去了人事部所在的六十层。
前台忙着分流面试和入职的人员，抬头看到一张年轻标致但陌生的脸，张口就道：“先到这边来填表格。”
曾安宁走过去，扬了扬手中的档案袋，“你好，我是总裁办新入职的，要给方总监交一份资料。”
前台皱眉，不耐烦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曾安宁一愣，她没想到一个人事部的前台每天要面对这么多人，居然能记得每张面孔？
其实是她忽略了自已最有辨识度的相貌与年龄，才会自信地认为说出“总裁办”就会被放行。
“我叫安宁，今天刚入职的。”
前台从里面走出来，一脸警惕的看向曾安宁，“你入职没有来人事部登记吧？没有开通过OA，怎么办的工牌？你又怎么能直接电梯到楼上，刷开总裁办的门禁呢？”
这几个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来，就是赤裸裸的质疑曾安宁在胡诌，企图拿“总裁办”来吓唬她、蒙混进去。
周围或是排队面试、入职登记的人，或是过来办事的职员，甚至是保洁阿姨，都围着看起了这边的热闹。
“她是想混进去吗，可哪怕优先面试也不一定能录取啊！”
“有关系的吧，没听说人家是总裁办过来的吗？好像叫‘安宁’？有‘安’这个姓吗？还是艺名？”
声音阴阳怪气，甚至对名字进行攻击。
众人一阵嗤笑声。
“哟，是小明星呀？怪不得这么年轻漂亮。哎，可怜我等寒窗苦读十六年，比不上人家恃靓行凶、走特殊通道直上云霄啊。”
说话的是个看着有些老成的男人，他把“特殊通道”四个字念地幽怨而意味深长。
一个短发女人笑着接口：“说不定人家从苗苗班开始，也有十六七年受教育时长呢？”
“我们华泽集团用人会做背调的，名不符实的进来了也过不了考核，不给转正的。”一个挂着工牌的中年男人介绍道。
“那是针对普通员工，水至清则无鱼，就怕某些领导禁不住糖衣‘炮’弹的腐蚀！”
有人捂嘴笑起来，“这个‘炮’字用得精妙入神呐！”
“……”
曾安宁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处，这些或鄙夷、或指责、或露骨的话，没有在她的心房掀起任何波澜。
一大清早的疑惑，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解答——为什么一个特助会带她这个助理直接入职？
想必为的就是眼下这个局面。
确实，唯有带着桃色的流言，才能够最快速地传播出去。
比如：“这个女人是谁？有什么本事能直通总裁办？”
比如：“华泽总裁办空降美艳小助理，没办手续就已直接到位了！”
再比如：“真助理还是假助理呀？华泽总裁办助理的‘底线’在哪里？”
看看手里的这份材料，如果曾安宁所料不差，应该就是她自已的简历和“档案”了。
她是送来了自已的入职材料，同时被现场公开“批斗”、“处刑”了一回。
“是吴特助直接带我去的总裁办，我的入职材料在这边，她让我交给方总监。”
曾安宁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听清。
她的态度不喜不怒，不卑不亢，也让旁人进一步的猜测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抑制。
前台将信将疑的接过档案袋，拿出来翻看了一下，是入职材料不假。
她特地在学历一栏仔细看过，咦，还是硕士毕业？
前台朝着围着看戏、现在等她解惑的众人挥挥手，“安助理个人能力优秀，是总裁办特别录用的。面试的候选人请排好队，等叫号。安助理——”
她把材料塞回到曾安宁手中，不耐烦地说，“你跟我来吧。”
前台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大办公室跟前。随手一指虚掩住的玻璃门，然后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曾安宁狐疑地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
一个干活的前台这么拽，却不与部门总监做工作交接，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愿给，显然这两方从明面上就是对立的。
但曾昱泽却点名让自已来找“方总监”……
所以，这是今天他给自已的第二份“大礼”咯？
曾安宁推门进去，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个五十多岁的便衣老头。
而在办公桌上摆着的，足足有三个液晶屏——
两台是监控屏。整个人事部公共区域上演的每一幕，都时刻暴露在这个老头的眼皮子底下。
另一台是电脑显示器。从曾安宁这个角度看过去，是一片花花绿绿。一旁的小音响里正飘着类似网络游戏那样欢快的音乐声。
“小安啊，你跟小曾董是什么关系呀？”方总监研究了她的简历约莫有一刻钟，才问出这个问题。
“没什么关系。”曾安宁对他笑笑，想抽出他手里的简历，“方总监，我不打扰您了，您继续玩吧。”
“哎呀，你急什么呢，你上去了不也没什么事吗？你以为做了他助理，就会给你什么重要任务？嗨，小曾董这个人，你别看他长得好看、说得好听，那心眼子又多又黑，比蜂窝煤还厉害呢。”
曾安宁没见过蜂窝煤，但她可以想象出，这话有多传神。
她朝着方总监比了一个赞，“您老真知灼见！”
“哈哈哈！”方总监乐了，额头一笑就全是褶子，“这东西，是小曾董指明了让你交给我的？”
曾安宁仔细想想，那会儿曾昱泽在通电话，只是说了句“交给方部长”，并没有说找他办理入职。
也怪自已缺乏职场经验，上了那家伙的当。
可以看出这老头表面上是“那一派”的，但其实跟曾昱泽私下关系不错，属于“中庸”的人精。
曾安宁索性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点头道，“差不多吧！您老这么通透，给我指点指点迷津呗！”
方总监点点头，起身先给曾安宁倒了一杯茶，自已也浅抿了一口，扎巴着嘴说道：“咱们啊，是员工。老板说你该干嘛，那就得干嘛。老板没说的，你就自已动脑筋，怎么生存得好一点，就怎么使劲。这样子，虽然偶尔会受点夹板气，但可以安然到退休啊！”
曾安宁也有样学样地啜了口茶水，嗯！清香润泽却不干涩，这老头挺会享受！
她说，“您这是小火慢炖，所以有时间品茶茗香。我习惯猛火快煮，行事就只求高效速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