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大门,曾安宁根据手机里导航的指示在摸索着路线。
她记忆力强,但没有方向感,只能走一段路,低头看一眼手机。
“安助理!”
一个男人从后面叫住曾安宁,她皱眉,这声音,有些熟悉、有些讨厌。
是柯磊。
曾安宁站定回头,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了高矮不一、气质也全然不同的三个男人。
柯磊在中间,还是上午那身条纹西装,在光线下闪着些暗金色。
左右两边的人年龄要比他大上不少,一个是矮个麻子脸,另一个套了身宽大、邋遢的西装,戴了副黑框眼镜。
两人也上下仔细打量着曾安宁,像是在查验一件货品,非常没有礼貌。
不是华泽的同事,今天早上她没见过这两个人。
“有事吗,柯总。您不在里头开会,怎么出来了?”曾安宁觉得这三人的出现有些反常。
他们走到她面前,柯磊笑着说:“安助理这是去哪里呀?我们开车来的,要不送你一程?”
“不用,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
曾安宁的话没说完,就见柯磊眼珠子一转,给身旁的两人使了某种暗示。
她暗呼一声“不好”,刚要转身,三人已经同时发动起来。
柯磊一步上前,从左边一手搂上了曾安宁的背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
右边的眼镜男抓住她另一侧的手臂,而麻子脸则迅速跑到路边,打开了一辆黑色轿车的后车门。
“快啲,依家冇人。”麻子脸低声吼道。
男人的力量毕竟具有天然优势,加之曾安宁昨晚尾椎骨受伤,一触碰便感酸麻,整个腰部都使不上劲。
她踉跄着被两个男人塞进了车里,丝毫没有反抗呼救的机会。
车子很快开上了马路。
曾安宁不再挣扎了。
她慢慢地、乖乖地坐正在车后排的中间位置,双眼迷蒙、无助地观察着四周。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咧嘴时会露着一口黄牙,他在后视镜里一直偷窥着曾安宁。
“按照之前讲嘅,今日就返老家,听日将婚礼办咗、成就好事,呢个新抱就系你嘅喇,细路。”
柯磊得意地一笑,“系嘅系嘅,多谢大佬喇。”
曾安宁一句都听不懂,但不妨碍她琢磨出他们的意思。
她是从吴城过来不假,但自已失踪,柯磊凭什么认为不会有人报警,酒店外面查不到监控?
没有这点法律意识,他这个营销总监是白当的?
还是说,柯磊家里的势力,足以让整个区的警力不敢作为?
曾安宁叹了口气。
很快,她发现,还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也或近或远地跟在这辆黑车后面,在红绿灯路口等车时,两个司机还摇下玻璃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确认人有没有抓到,接下来去柯磊老家做些什么等等。
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绑了她,目标如此之大,还真不是一般的猛。
柯磊欣赏着她警惕又不安地样子,笑着说道:“跟你好好说,你非不给我面子。一会到了我家,那就一切按照惯例了,我们先培养下感情,明天摆酒席。”
曾安宁不说话。
柯磊摇了摇头,继续说:“安宁,不用觉得委屈,以我的条件,在鹏城找个本地女孩也不在话下的。就是这些女的要么没你漂亮,要么势利眼,看不惯我们这种靠拆迁发家的。呵,老子带着一村子人都买了华泽的房子,户口都已经上到鹏城了。等我们生了孩子,你随时过来住都可以。”
华泽的房子贵,在鹏城更贵。
但毕竟是江南本地的品牌,在这里名气比不上全国性的地产大鳄,所以买家多半是这些拆迁过来的暴发户。
这个柯磊,约莫就是靠村里的关系当上的这个“营销总监”。
他这么着急把曾安宁拉去老家,也是担心在鹏城搞不定,到了他们的地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理清了这一层,曾安宁更为淡定,甚至都懒得再费力表演。
她放松身体,系上了安全带,让自已背部紧靠在座椅的背垫上,以缓冲对尾椎和腰部的压力。
车子越开,道路越宽敞,也越荒凉,像是进入了郊区,可能快要出城了。
“黐线,后面有架车跟住嚟喇。”
黄牙司机猛拍了几下方向盘,说了一句什么话,曾安宁眼见着几人都神色凝重起来,相互交换着眼色,又不断往后张望。
柯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14:37,他说:“确实系跟住我哋嚟嘅?”
黄牙司机:“系。点算?将呢个女嘅放低咩?”
柯磊:“唔得,捉都捉咗,只要唔系差佬,大不了打返场交,你再开快啲。”
两人又叽叽咕咕商量了几番,小车的速度越开越快,估摸着已经超过了一百二三十码了。
这会儿,原本跟在后面的白色面包车,已经被遥遥甩在后面了。但后视镜里,曾安宁瞥到了一抹蓝色的影子。
不对,不止一辆车子,蓝车后面还有汽车!
“黐线,唔系得一架车,系三架车。呢个女仔咩嚟头?阿磊,你害死我喇!”
黄牙这时有些乱了分寸,方向盘乱打,车子也左右发飘,加之极快的速度,吓得车里几人都“哎呦、哎呦”地叫出了声。
柯磊来不及系上安全带了,手紧紧地握住上方的把手,吼道:“大佬,你稳住个方向,唔好慌啊!”
可黄牙像是中了邪一样,不踩刹车,也握不紧方向盘,还在一个劲地从反光镜里看来车,口里嘟囔着:“死嘞死嘞,今次被你害死啦!”
曾安宁坐在后排中间,前排没有座椅阻挡,是最先看到汽车以疯狂的速度撞向路边的隔离带的。
“啊——”
副驾驶座上的麻子脸发出了肝胆俱颤的哀鸣,这也可能是他人生中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了。
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尖锐声响,挡风玻璃碎成了一片白芒。
车子侧翻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与绝望中。
曾安宁虽系着安全带,在汽车的侧翻中也不能完全幸免。强烈的惯性把她的身体抛向前方,又被安全带狠狠地扯回。
“轰——”
曾安宁的脑袋受到了剧烈的震荡,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排山倒海、天旋地转。
在陷入昏迷的一瞬间,她感受到的,只有轰鸣、血腥、朦胧……
一个黑影飞了出去……
一只大手摸上了自已的脸,有久违的温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