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昱泽：“你在德国‘胖’过？”
“有次差点死了，后来打了种激素药，人活过来了，但是胖了好久。”曾安宁似是在说别人的事，有些淡然和冷漠。
曾昱泽的脸觉得更烫了，被烟气一熏，眼睛发涩：“跟我说说你在德国的事吧。”
“……和国内差不多吧，用钱家的孩子上学放学，没钱的孩子，再加个打黑工、想办法藏钱。”曾安宁说。
她不是很想提。
“大学那四年呢，过得好些吗？”曾昱泽又问。
曾安宁警惕地摸向胸前衣服里地戒指，抬头瞬间，眸子里的不屑转为了诧异。
两人隔了一张桌子，不算远。
他眸色黢黑，静静看着她，眼神深邃。
“大学时候，我学的商科，为德国移民的人看一下创业计划书，也会跟朋友做一些投资。”
曾昱泽从铜炉子里又捞了一勺子牛肉，挑出两块软烂的，夹到曾安宁碗里，才说：“我只上了半年不到的大学。”
曾安宁诧异，又一下子恍然：“你接手了公司之后，没去读过书？”
“没有，一直忙，忙到现在，可能直到我死亡，或者公司死亡的那一天吧。”
曾安宁好像想起来一些。
对于曾昱泽很忙，忙到没时间读大学这点，自已曾经是知道的，当时她心想：他同样拥有被扭曲的人生，很好，这才公平……
只是别人的苦，自已为何要记挂？
“活该！”随着一口香软的牛肉糜吞咽下去，曾安宁嘟囔了一声。
曾昱泽微微蹙眉：“你说什么？你是不是骂我了？”
曾安宁直直盯着男人的眼睛：“没说什么。”
她一时也有点犯犟：你就说你了，你听不见关我何事？！
曾昱泽回望她的眼，突然说：“你牙齿上沾了菜叶。”
曾安宁一惊，有些羞囧地拿指甲去扣，而后才意识到牛肉汤里没有菜叶。
曾昱泽若无其事：“看错了。”
曾安宁：“……”
气氛莫名又轻松了很多。
曾安宁吃饱了，转着勺子玩：“曾先生，以后咱们别说过去的事了，可以说说这三年的合作。”
曾昱泽：“你这么期待跟我分道扬镳？”
“也不是，我想……体验下过正常人的生活。”曾安宁说。
她眼睛望向窗外，手里的勺子把一束朦胧的光晕反射到她脸上，有一种绮丽、圣洁、虚幻的美。
她说：“阳光下慢慢行走，看看周围的风景、人们的笑容。不用奔跑疾行，不用算计提防……”
又说：“曾先生，你有过那种正常人的生活吗？”
曾昱泽：“我妈是个农村妇女，没文化但会操持。我爸做包工头经常外出，偶尔回家就会把我扛在肩头。那时候，算正常人生活吧？不过贫贱夫妻百事哀。
后来，我父亲有钱了女人也多了。他在城里买了房，把我和我妈都接过来。但我妈闷闷不乐，没多久生病就死了，这也是正常人的生活。哪怕现在的日子，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曾安宁，你看着我——”
可能是吃饱喝足，心情平和；也可能是白天的事，让他看到了曾安宁的能力；还可能是在病中，有些唠叨。
曾安宁的眼睛进入他的眸中，“不是你要进入某种生活。而应该是——你是哪种人，就过着哪种生活。”
“好。”曾安宁不想与他争辩。
吃饱，席也该散场了。
他走出餐厅时刻意放缓步子，“那些对你冷嘲热讽的人，我会让老冯去处理。王敏雁的父亲是吴城中院的院长，有她在，我那个表妹林昱涵，才安心盘踞在华泽地产，不敢把手伸得太长。”
有他出面，不必面对法务部、地产部的一同迁怒，曾安宁巴不得。
她眼睛又不瞎，看得出王敏雁是把自已当成假想敌了，所以能躲则躲，除非事关利益得大事。
两人一个坐电梯、一个走楼梯，正要消失在客厅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叫嚷声：“通报什么通报，阿泽他生病还要去叫醒……
赵杰风风火火地提着什么东西闯进来，就看见分立在楼梯和电梯间的两个人。
关键是，安助理大晚上怎么会出现在曾昱泽家里？
“……他吗……”赵杰吐出了嘴边的最后两个字。
“文明用语，先进来。”曾宇泽示意那个傻子跟他坐电梯。
赵杰：“哦哦哦，那个……安助理，你晚安。”
曾安宁看清了他手里提着的，是只超级大的乌龟。
她眼眸一暗，想起那只陪伴了自已七年的欧洲泽龟。
原本是名字里有个“泽”才养的，但养着养着，竟也有了感情。
而此时的电梯间，曾昱泽嫌弃地说：“这都什么时代了，探病送礼你还买只甲鱼？”
“这是我爸今天钓到的，野生甲鱼补得很，这不你感冒了吗，我就给你急巴巴送来了……哎不，你别打岔呀！”
赵杰走出电梯，朝着楼下喊了一声，“阿炳叔，你叫人上来把甲鱼拿厨房去，明天给阿泽补补身子。”
“好的，谢谢杰少。”胖管家仰着短脖子笑得一脸褶子。
赵杰推开曾昱泽卧房，没人。又退出来进了办公室。
穿着睡袍的男人果然坐在书桌旁看材料。
“你们……这是……刚运动过？”赵杰指了指外面，“同居了？”
曾昱泽掀眼皮扫了他一眼，“聒噪。你都知道我感冒了，想象力还这么丰富。她叫曾安宁，懂？”
赵杰斜眼看了半天的天花板，才猛的用手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你那个后妈和韩文易的私生女，后来被你收养的那个？”
“嗯。”曾昱泽又纠正，“不是被我收养，我收养在我父亲名下。”
赵杰无所谓地点着头，想起之前听说的安助理的可怜过往，又对比她现在亭亭玉立、风姿卓然的俏丽模样，咬了咬自已的下嘴唇。
曾昱泽：“想说什么就说，说完你可以滚了。”
赵杰一屁股挨到书桌上，侧身弯腰指着自已的花脸：“嘿嘿，你打的？还是老冯？”
“有区别吗？”
赵杰一下跳回到地上，激动地口水乱喷：“卧草！你承认了！你相中人家就早说啊，哥么帮你啊！干嘛跟我还要玩阴的？！”
曾昱泽在手中材料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大名。
然后，磁性好听却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才悠悠响起：
“我对她没兴趣。那一拳只是警告你不要分她的心，她是我的清道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