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之后，宋舒得偿所愿，又成了裴迟的学妹。
深情学妹为追爱勇闯名校。放在哪里，都是一段值得传颂的佳话。
有时候周初柠甚至都佩服她。
这股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劲，相比动不动退堂鼓打得飞起的她，段位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周初柠和裴迟也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两所学校离得不算远。
刚开学那年秋天，京大运动会。
消息传到周初柠耳中，已经是运动会开幕后了。她闲着无聊，问裴迟会参加什么项目。
“接力。”他说。
见电话那头沉默，裴迟又补充了句：“明天比。”
“秋季运动会”名不副实。
那几天，九月京市迎来接近38度的超高温，运动场热浪翻滚。
绿茵场里，队服花花绿绿，各自为营。
一路穿过拿着彩旗高声呐喊的学生，周初柠在茫茫人海里，试图找到熟悉的身影。
她没有告诉裴迟她会来。
许是被高温冲昏了头，周初柠隐隐觉得头晕脑胀，连带小腹都有些坠疼。
跨过操场，走到接力起点附近时，她见到了裴迟。
身高腿长又长相优越，他站在检录处，于一众人里帅得很突出。
运动场上，裴迟似乎暂褪了身上冷意。白色短袖随风扬起一角，撩起下摆擦汗时，隐约能看见精瘦的小腹。
她刚要上前，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娉婷身影。
凑近裴迟说完几句话，又笑着转到他身后，用别针把他的号码牌摆正，重新别好。
动作亲昵。笑容也很刺眼。
至少在那时的周初柠看来是这样。
小腹疼痛一阵强烈过一阵。正午太阳明晃晃地挂着，她缓缓蹲下身，眼前有些失焦。
该不会是……
她突然很后悔，昨晚吃的那一大桶冰淇淋，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由远及近，速度很快的，一个身影出现在余光里。
抓住她胳膊时，裴迟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挺然的身形遮住日光，将她留在场上唯一阴凉处。
“怎么了？”
周初柠抬头时脸色煞白，对于“怎么了”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难以启齿。
“我……”
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裴迟眉头紧蹙：“送你去医务室。”
“……你不是要比赛了么？”
刚才检录完成，远处已隐约能听到加油的声浪。算着时间，这会儿早该回去准备了。
一贯清冷的脸上添了几分焦灼。他拿上周初柠掉在旁边的包，俯身将她搀起来。
“不比了。”
“啊？你去吧我只是……”
裴迟低下头看她。今天他似乎格外有耐心，像个虚心求救的学生：“只是什么？”
只是来例假，只是需要去吃颗止痛药。
“我送她去吧。”
一道温柔女声凭空出现，周初柠下意识回头，见宋舒施施然站在二人身后。
“老同学，让你哥哥去比赛，我送你去。”
医务室里。
吃过止痛药的周初柠，脸上依然毫无血色。宋舒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周初柠从床上坐起来一些，接过水：“谢谢。”
说完，又重新垂下眼睫。
正午阳光刺眼，宋舒走到窗前把百叶帘拉下。再回头时，发现周初柠正看着她。
初中绝交以后，两人基本没说过话。
“……你哥应该没那么快结束。预赛过后还有决赛。”
指腹在杯壁上摩挲，周初柠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
“你……跟裴迟在一起了？”
那样亲密的举动，如果不是男女朋友，她想不到别的解释。
对宋舒的“得偿所愿”，她竟觉出没来由的酸涩。
更让她烦躁的是，她无法判断这种感觉，是因为单纯的讨厌宋舒，还是出于其他更深层的原因。
宋舒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周初柠会问得这么直接。
她没回答，只在片刻后，给了周初柠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个……锤子。
很久以后周初柠回想到这些，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她心血来潮去看运动会，不过是想确认，宋舒到底有没有追上裴迟。
得到模棱两可又似肯定的答复后，周初柠几乎立刻泄了气。
许是止痛药发挥作用。
近乎疯狂的胡思乱想后，没多久，周初柠就累得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医务室只剩裴迟一个。
日光刺入眼眸，眼前清俊的侧脸似比往常温和。她揉揉眼睛，有一瞬的恍惚。
裴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双腿交叠。低头看手机时，隐去了他总是显得冷淡的眸色。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了毯子。
她捏着毛毯一角，往上拉了拉。“有拿第一吗？”她问。
裴迟抬头看她，“嗯”了声，“好点了？”
周初柠又想起宋舒似是而非的回答。连带着看裴迟也有些不顺眼。
她咬了咬唇：“死了。”
嘴角噙了薄笑，他说：“那等你复活再去吃饭。”
周初柠语结，转开视线。
“……你眼光很差。”
“什么？”
“宋舒。”
清隽英挺的脸上闪过错愕：“……宋舒是谁。”
周初柠当然不会知道，为接近裴迟，宋舒早早报名了运动会的后勤支援组。
刚才她看到的举动，不过宋舒是顶着后勤组名头，“照顾”一下贴歪号码牌的选手。
涩然又酸楚的感觉一瞬消散，周初柠吸了吸鼻子。
“没谁。你不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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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包厢前，思绪被走在后面的宋舒打断。
“……当年你太心狠。”
周初柠回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虽说为了接近你哥哥，一开始是我动机不纯。但我也是真心和你做朋友的。扪心自问，我对你不错。”
周初柠怔住。她不知道宋舒是怎么把这件事说得理直气壮。
在离开人这件事上，周初柠向来动作快，并且从不后悔。
从初中时和宋舒绝交。
到大一那年冬天出国，离开家，离开裴迟。
如果把朋友圈比作一张圆桌，位置数量是恒定的。
她随时会赶走那些对她忽冷忽热的人，空出位置，留给真正的亲密关系。
冷淡的眼神里，带了今晚难得一丝认真。
“可是我不缺朋友呀。少你一个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