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生日宴还有三天。她以为大忙人那句“我来想想”只是随口一说。
晚上，周初柠躺在床上，抱了电脑修改项目终审的方案。手机上“叮——”的一声，裴迟发了张图片过来。
“陆冲板可以吗？[图片.jpg]”
她没想到裴迟这么有执行力。刚要拿起手机回复，电话就过来了。
“消息收到了吗？”
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的风声，她下意识问：“你在外面？”
裴迟“嗯”了声，捂着听筒到风小一点的地方，“这样能听清？”
安静了不少。
“可以的。”周初柠把电脑放到一边，靠在床头，思索了下，“怎么会想到送滑板呀？”
“客户刚好有个四五岁的小孩。”
周初柠“哦”了声，慢悠悠的语调好像自带波浪线，“然后你就问啦？”
有些难想象他一本正经地询问这些。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客户没吓一跳吗？裴总婚讯都没有传出来，先有了这么大的小孩。”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周初柠以为他信号不好，又对着听筒喂了好几声。
“可以传出去吗？”
一下子没反应以来，她“啊？”了一声。然后就听到电话里，裴迟很认真的问她，“结婚的消息，可以传出去吗？”
……哪有人这么问的。
见她没回答，对方也不催促。安静的时间里，气氛有些微妙。
没有正式公布结婚的消息，是因为周初柠怕麻烦，在婚前就拟定了长长的“不知情名单”。她又不禁想起他想结婚的初衷来——需要一个妻子。现在想来，裴迟能同意这份无厘头的名单，本身也很诡异。
会议室外的露台上，助理推门出来，神色欲言又止。
裴迟用眼神示意他稍等，转头对着听筒说：“那就滑板，我安排人去买。”
以为他没耐心了要挂电话，周初柠细细地哼了声：“就这？问一遍就放弃了？太没诚意了。”
裴迟想解释是有工作。但好像，也没有必要解释。就像好不容易抓住一截风筝线，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我多问几遍。”
然后助理的脸色就憋成了想笑不敢笑的猪肝色。
日常惜字如金的的老板，对着电话一遍遍哄，同一句话翻来覆去问了十来遍。
再看他的神色，非但没生气，还甘之如饴。
站在吃瓜第一线，连他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惊天大秘密，捂得这么严实，不能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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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何瑜回去只是顺路。这次出差，更重要的是，市场部替他约了几个工厂负责人，需要签定LAK-3分析眼镜的芯片合同。
原本离开会议室前，谈话正趋近焦灼。
裴迟的铁腕作风他们有所耳闻，真到了谈判桌上，才窥到一二——压迫感太强。
价格寸步不让，工期还要得急，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年底了，各个厂商都等着接一笔大单回去，好让来年舒舒服服的躺平。现在看来，在这位说一不二的裴总手里，想“舒舒服服”是不可能了。
会议冗长又乏善可陈。中间小憩的时间，为缓和紧张气氛，一名厂长说起自家小孩在学滑板。
“小孩学东西快，摔几跤就会了。”
“滑板好啊，还能锻炼平衡力，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小时候也学过。”旁边一个男人也接上话。
几个人讨论的声音不算大。裴迟点开手机，在和周初柠的对话框上划了几下，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他回复的那条[来得及]。
“四五岁能不能玩？”主位上的男人突然开口。
会议室陷入短暂安静。
没想到裴迟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刚才激情分享的那位厂长赶紧说：“可以的，这个年纪学起来比大人还容易些。”
厂长很有眼力见，难得拉近关系的机会不好轻易错过，他又说：“想不到裴总这么年轻，小孩都这么大了。”
“不是我的小孩。”他说。
厂长冒了些冷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很明显他又乱说话了。
但裴迟似乎并不在意。
“有没有推荐的品牌？”
被告知后，他又在网上找到图，终于能给沉寂了几个小时的对话框发出一条：“陆冲板可以吗？[图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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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裴迟神色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些——至少在助理看来是这样。
助理上前一步，说：“市场部来消息了，那几个厂子明年的订单都不多，如果我们坚持，这个价格应该是可以拿下的。”
谈判就是心理博弈。根据挖到的情报，想要击垮这群供应商的心理防线，并不是一件难事。
会议已经开到临近晚上九点。裴迟回来前，几个厂长都做好了妥协准备，不过是少赚些，能拿下订单才是最重要的。
门被推开，原本叽叽喳喳的会议室恢复了安静。正当大家想“退一步海阔天空”时，裴迟的态度却360度大转变。他直截了当问：“合同带了？”
其实一个供应商把合同递过去，“带了带了。具体价格还能再谈，也不是非……”
裴迟站在会议桌旁，连座位都没坐回去，“就这样吧。”
说完一伸手，助理将钢笔递到他手上，他拔了笔帽，干脆利落的签上了名。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仁慈”，几个供应商在裴迟走后还在困惑：陆冲板的话题效果有这么好吗？
厂商拿到好价格，欢欢喜喜回去了。远在江州的方琮却没那么轻松。
虽然是冷漠的工作狂，但其实裴迟很少大晚上找他布置工作，所以在听到电话里那个冷静的声音，说“拟一份申明公布结婚”时，方琮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您和周小姐的吗？”
裴迟沉默了会，缓缓说：“我和别人结过婚？”
方琮：“……”
一定是没睡醒，才会问出这种智商和情商双双掉线的问题。他清了清嗓子：“明白了。需要什么时候公布？”
裴迟：“什么时候拟好，什么时候公布。”
这回方琮再迟钝，也领悟了老板的言下之意：越快越好。
挂电话前，他听到裴迟清淡的声音：“……改改你的称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