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意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们,身体趴过桌子,把自已不想再喝的豆浆,努力拿到裴迟面前,奶声奶气说:“惟意的胃口也很小。”
裴迟手一伸,轻而易举的把豆浆放回原位。
“自已喝完。”
夏惟意cpu都快烧干了。
小人精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小姨可以不喝完,他不可以。
直到周漾聊完回来,他的嘴还像挂了油壶似的,翘得老高。
吃过早餐就要离开南溪川。中午,一行人在酒店门口,等管家把行李搬上车。
程盐从餐厅出来就先走了。贺斯炀有一个拍摄需要赶场,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先撤。
出发前,周闻叡和许园才姗姗来迟。周漾说:“小贺不在,许园坐闻叡的车回去吧,让初柠跟她哥走。”
管家和侍应生把行李推到门口。
裴迟揿灭烟头,从周初柠背包里取走车钥匙,又顺势拉起她的手:“走了。”
“哦。”
被带着走出一段后,她才想到回头道别,“下次再见。”
也因为距离隔得远,没注意到几个人脸上的惊愕。特别是周家两姐弟,嘴巴张得能吞下个鸭蛋。
周闻叡:“呵呵,我没睡醒吗?”
周漾:“他们俩,谁都给我解释解释?”
许园在一边不敢说话。
只有夏惟意嘟嘟囔囔,拉了拉周漾的手,“妈妈,我们下次也吃双人餐吧。”
四五岁的小孩正是求知欲爆棚的时候,“双人餐”,不知道又是在哪儿学到的新词。
周闻叡听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为什么要吃双人餐?你这么小一个宝宝,能吃下这么多?”
夏惟意不服气,一本正经解释。
“就是因为吃不下才要吃双人餐呀。小姨吃不下的都给裴叔叔吃。”
全场霎时静默。
连一片树叶,打着卷落下来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闻叡回过神,用手搓了把脸,咬牙切齿蹦出一句——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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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直接开到了翠湖湾。
周初柠下来,站在一边看他搬行李,“我直接住回来?需不需要和周闻叡说一声?”
裴迟说:“不用。”
他要是有点眼力见,早该懂了。
回家路上,裴迟的手机响了好几次。看了眼备注后,又重新按灭,放回外套口袋。
“怎么不接?”
“不重要。”他说。
但对方似乎不准备挂断这个电话。电梯到门口,裴迟让她先进去,自已去走廊按下接听。
不重要的电话接了将近半小时。
周初柠躺在沙发上,捧了手机看剧,过了很久,她迷迷糊糊睡着后,门才重新被打开。
“怎么躺在这睡。”
勉强睁开眼。看到男人坐在沙发一侧,五官格外沉静。
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待了太久,周身像覆了层冷雾,很淡,又很远。
身上多了一条毯子,暖和很多,空调温度也被调高了。
她裹着毯子坐起来,“等你呀。接个电话这么久,我肚子好饿。”
略带天真的侧颜,娇气和抱怨都很真切。
心里莫名一动。裴迟侧身,摸了摸她的脸:“方琮在送午餐过来。很快到了。”
这个很快是真的。
几分钟后,门铃就响了。
带来的饭菜是星级酒店的标准。但裴迟没有留下一起吃,“公司还有事,我先过去。”
周初柠慢吞吞吃着方琮送来的饭,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饿,很不错的菜色,吃得索然无味。
“我下午要去趟工作室。”她咬着筷子。
裴迟听完,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给她,“地库还有一辆车,你开那辆。”
前阵子,周初柠被困在老宅,顺便把驾照转成了国内。
钥匙被递到她面前,又停了停,“还是派司机给你。”
“不要。”
国外什么崎岖的山路她都开过,回国也没娇弱到去工作室还需要司机,“我会开的。”
“那慢点。”他说。
周初柠“嗯”了声。看他拿了外套要走,瞥一眼问:“晚上也不回来吃吗?”
脚步暂顿。
“不回。晚餐我让人送过来。”
去公司的路上,方琮本想汇报下午的会议议程。看到后座上裴迟的神色,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出差加上休假,裴迟确实留下很多忙不完的工作——但今晚没有应酬,更不至于,忙到没法回家吃一顿饭。
方琮猜想,大概这就是人家说的“男人婚后都不喜欢回家”。
一下午的会议,办公室里始终高压。财务部刚汇报完明年项目预算,各部门负责人端坐在长桌两侧,像等待裁决的囚徒。
谁都能看出来,今天裴总不好糊弄。
冗长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六点多。小憩的时间,方琮进会议室,拿着一叠文件给他签名。
他摘掉笔帽,遒劲的笔锋力透纸背。会议室静得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晚餐送了?”裴迟抬头问他。
往常会议开得晚,通常会安排员工先行用餐,但今天还有几项议程就结束了。方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今晚需要订餐吗?我通知秘书处。”
签完字,他将文件合上,“我说家里。”
这句话说得很平,方琮却没来由脊背一紧。
“让酒店送了。还是中午那家。”
裴迟沉默了会:“明天换一家,她不吃重复的东西。”
一会议室的人噤若寒蝉。没人知道裴总口中的“她”是何方神圣。
会议到七点多才结束。回到办公室,方琮进来问:“现在需要送您回家吗?”
“不用。你先下班。”
车钥匙被留下,直到十点多,裴迟才从办公室离开。
开回翠湖湾的路不长,二十分钟就能到。裴迟在楼下熄了火,摸到手边一盒烟。
犹豫几秒,又把烟放了回去。车内光影黯淡,他想起中午接到的那通电话。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对方丝毫没有掩饰震惊和怒意。
天色无比阴沉。马路上有车开过,从翠湖湾十七楼望下去,小得像模型。
“一个月前。”他回答。
他知道何瑜今天从国外出差回来。也知道这个电话避无可避。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挂断电话前,女生声音因为太过悲怆,已经带了哭腔。
“裴迟。你别忘了爸妈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