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委屈,母亲明显是在哄她。虽然她很想相信母亲的话,但是,母亲的反应让她不敢相信。她的思维已陷入混乱,母亲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根利刺,狠狠扎进她的心窝。
“小艾,别哭……”母亲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我知道你受苦啦。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为人孝顺,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妈,你别说这种话……”钟小艾抽泣着。
母亲叹口气:“小艾,其实,爸爸早就跟我说过,让我劝劝你。他说你毕竟比同伟小几岁,应该多给他一点空间。他还说,同伟是个非常负责任的人,他愿意承担起父辈留给他的重担……你知道爸爸的性格,如果他不说出口,肯定憋死他……他还说,这么多年,我一个单亲家庭长大,吃尽苦头……我很羡慕你……”
“不……”钟小艾拼命摇头,“我宁愿吃苦,也不愿看到爸爸难受……”
“小艾,你别说傻话。”母亲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爸爸妈妈都希望你能找一个疼爱你的男人结婚生子,这样,我们才会瞑目。你也别怪妈妈啰嗦,妈妈不希望你将来后悔,更不想看到你孤苦伶仃地过日子……小艾,我只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快乐……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我明白……”钟小艾擦拭掉眼泪,哽咽道,“可是,您怎么办?”
“我?”母亲淡淡一笑,“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您别瞎说!您还这么年轻!”钟小艾焦躁不安。她最讨厌听到这种消极话语,尤其是从自已的母亲口中。
“傻丫头,我不是瞎说。”母亲幽幽叹口气,“我已经七十五岁啦。我活够啦!只是,我放心不下你……我唯恐哪天走得突然,再也见不到你……小艾,妈妈真希望你能嫁个好男人,这样……妈妈就能闭眼睛睡觉喽……”
母亲的话令人揪心。钟小艾忍不住哭出来。
“小艾啊,你别哭。你看你哭得多丑啊。”母亲笑着说,“妈妈只是临时有事离开医院,等我回来,咱俩还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聊天。小艾,妈妈还盼望着抱孙子呢。”
母亲的病情虽然暂时稳定,但谁也不知道她何时会离世。
钟小艾强压着内心的哀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
母亲凝视着女儿,慈祥地笑着:“小艾,别难过……”她顿一下,“小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离开你,你会怎么样呢?”
钟小艾惊愕地瞪大双眼:“妈……您要离开我?”
“傻孩子,别瞎想。”母亲温柔地捋捋女儿耳边散落的发丝,柔声说,“人都有一死,谁也逃不掉。”
“那您干嘛说……”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母亲微笑着说,“所以,我想先斩后奏。”
“啊?”钟小艾急忙抓住母亲冰凉的手,“妈妈……您千万不能这么想……”
“傻孩子,我现在已经是这副模样,就算我死,也改变不什么。”母亲轻轻握紧钟小艾的手,缓慢地摩挲着,“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小艾,你不能再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整天无忧无虑地玩耍。你要学会照顾自已,更要学会坚强勇敢,懂吗?”
钟小艾用力咬着嘴唇,含糊不清地说:“妈妈……我不怕……”
母亲抬起左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秀美而苍白的面庞,柔声说:“小艾,你长大啦。以前,我总认为你还小,还需要我这个妈妈保护你、呵护你。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可是,当我看到你为同伟伤心、流泪,妈妈才发现,我们的小艾长大啦!”
钟小艾怔怔地盯着母亲,忽然哇一声哭出来,使劲地点着头:“嗯……妈妈,我长大啦……”
“你已经长大啦,我再也不需要担心你的生计问题,也不用替你操劳。”母亲说,“妈妈相信,你会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丈夫,一个能够让你安全依靠,并且能够永远陪伴你、呵护你的男人。妈妈祝福你。”
钟小艾的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母亲伸出手,轻轻拭去女儿的泪水,温和地笑着:“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曾经偷偷告诉我,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一个漂亮的女演员,让所有人看见你就喜欢。小艾,妈妈答应过你,绝不食言。”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邮箱,将里面的一封邮件翻出来递给女儿。
“小艾,你看看这份资料。”母亲说,“你一直想进入娱乐圈发展,我正准备帮你写一篇专访报道。”
钟小艾疑惑地接过笔记本电脑,仔细阅读。
“你知道,在娱乐圈中,有两类女星最为特殊。一种是表面光鲜艳丽,实则肮脏龌龊的交易女星。另一种是洁身自好的艺术家,即有文化修养的艺术家。”母亲耐心地说,“你知道吗?艺术家都是一群孤僻的、有个性的人。她们或许是一些不太富裕、但却有着梦想的艺术家。你必须找到一个足够体谅、宽宏大量的丈夫,才能和艺术家达成合作协议。否则,这些人宁愿一辈子不娶妻生子。我记得,某个艺术家,就是一辈子单身。”
“是吗?那真是太好啦。”钟小艾兴奋地说,“妈妈,您快告诉我,该找一个怎样的人结婚呀!”
母亲摇摇头:“小艾,这个事,得靠你自已。我可帮不上忙。”
“妈……”
“小艾,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尽早解决此事。妈妈已经老啦,恐怕很难帮助你咯!”
钟小艾沉默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妈妈,您忘啦,祁叔叔就挺适合做这项工作呀!”
母亲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祁同伟这个人吧,除非逼迫,否则不太可能被媒体摆布。你跟他提出这件事,他未必肯答应。”
“我不管啦!我现在就去问问他。”钟小艾站起来,风风火火冲出房间。
“喂——小艾——”母亲叫喊着。
可惜,钟小艾早就没影儿。
钟小艾径直跑向祁同伟卧室。
她敲响房门,然后推门闯进去。
“小艾……”祁同伟显然吃惊不小。
“祁叔叔,我……”
“你有事吗?”
“我……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哦,你说吧。”
“妈妈想请你帮忙,写几篇关于演戏的稿子……”
“写稿子?”祁同伟愣住。
“是啊。我们家不是有一张专用桌子吗?我把妈妈的意思传达给她,她觉得您很有才华,就拜托您写篇稿子。”
“原来如此……”祁同伟淡然笑笑,“我刚才听你爸爸说,你妈妈病得很严重……”
“嗯,我们正在筹钱。祁叔叔,您能帮帮我妈妈吗?她年纪那么大……”
“小艾,别急……”祁同伟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聊。”
两人走到沙发旁边坐定,钟小艾低垂着头,双拳紧攥,脸色煞白,神情惶恐。
“祁叔叔,”钟小艾哽咽着说,“你一定要帮帮妈妈……妈妈病得很厉害,医院都宣判……”
祁同伟叹口气,拍拍钟小艾的肩膀,说:“小艾,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妈妈度过这次危险期。你呢,要好好休息。”
“谢谢你……祁叔叔……”
祁同伟点点头,转身离开客厅,去寻找妻子。
妻子的房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祁同伟走到窗台旁,凝视着楼下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沉默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半晌,话筒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同伟,有事吗?”
祁同伟犹豫片刻,说道:“阿芳,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说。”
祁同伟略微停顿片刻,问道:“我想知道,如果一个人的孩子患有先天疾病,该如何治疗?”
“哦,是这个问题呀。你稍等,我查一下……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吗?”
“祁明。”
“那孩子呀,他出生时,医学条件不好,没办法检验基因匹配率,只好送进寄宿幼儿园。”
“这么说,他并没有遗传到父亲的基因?”
“倒也不是。他的基因匹配率超标。不过……”话筒中的声音突然变得吞吞吐吐,“我们都认为,那种情况下,即使检测出来,他的父母估计也不愿承认。”
祁同伟默然无语。
“我觉得,孩子的基因匹配率超标,反倒是一种好事。这证明他的父母都是高素质的人,有着坚韧的品格和勇敢的行为准则,不会抛弃自已的骨肉,更不会伤害自已的孩子。”
“阿芳,你的观察很透彻。”祁同伟赞赏道,“既然如此,我更担心那个孩子的安危。我想知道,当时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他的身世有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当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毕竟那个年代,社会各界人士都以自保为重,谁还顾及孩子是不是自已的血脉呢?”
“这么说……”祁同伟眉头皱起。
“你是想问,那个孩子在寄宿学校过得怎么样吗?”
“不错……”
“呵呵,你想多啦。虽说现代社会的确有些人比较重视亲情,但更多的是冷漠。我听人说过,那家寄宿幼儿园有好几百户,每天接收的新生儿都不少,每个班级至少也有三四百号人。这么多人,哪来的人照看那个孩子啊?再说啦,你想想看,这些人哪个不是成天见不着面,又有多少真正关怀他们、疼爱他们的?所以说嘛,那些孩子,最终都是孤零零地长大的,连爸爸妈妈是谁,他们都弄不清楚,只能依稀辨识一下自已的衣服和玩偶什么的,或许有时候甚至连他们是谁都分不清……”
祁同伟若有所悟,喃喃道:“难怪那些孩子都那么孤僻……他们从小就没有朋友,缺乏温暖,只能凭借一些残存的印象活下去……我真是太混蛋,竟然让我的孩子流浪街头……”
钟小艾抬眼望去,祁同伟正在痛苦地闭目养神,额角青筋暴跳,似乎正在忍受某种巨大的悲哀。钟小艾心里一软,轻声唤道:“祁叔叔?”
祁同伟睁开眼睛:“嗯?小艾,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你打算帮我吗?”
“我已经答应帮忙。你放心,不管需要用到什么药物,我都可以提供给你们。”
“谢谢您!”钟小艾由衷道谢。
“对不起,孩子,”祁同伟愧疚万分,“我实在是太糊涂,才导致今天这种结局。我希望你能谅解我……”
钟小艾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妈妈那边怎么样?”祁同伟问道。
“她的状态很不稳定。”
“这么说,她仍在住院?”
“是的。我妈妈现在的情绪很激烈,根本劝阻不住。祁叔叔,请您想想办法。我妈妈是个非常固执的人,如果不把她救醒,她绝对不肯离开手术室的……”
祁同伟长吁短叹。
“我已经联络国外专科医院的主任专程飞回国内,争取早日手术。”
“那就拜托你们啦,祁叔叔。”
“唉……”
挂断电话,祁同伟靠着墙壁缓缓蹲下来,脑海中浮现出当初的种种情景。
那时,钟小艾只有九岁。
她刚被领回家里。那天晚上,一切都显得特别美好。
一夜风雨之后,黎明前的黑暗褪去,曙光悄悄爬上云霄。祁同伟带着钟小艾参加家族聚会。他们坐在餐桌上,热热闹闹地吃饭、谈话。祁同伟一直抱着小艾。他向众人炫耀着钟小艾的智商和容颜,仿佛在宣告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宴会散去,钟小艾和高育良夫妇走出祁宅。钟小艾拉着他的手,甜蜜地说:“爸爸,我要跟你们睡。”
祁同伟摸摸她的脑袋:“乖女儿,这么小就想偷懒?”
钟小艾眨巴两下眼睛:“爸爸,我是小孩子嘛。”
“哈哈……”
祁同伟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高育良带妻女返乡。在机场,祁同伟和妻女告别,临别前,他握着妻子的手:“小芬,我先送小艾回去,随后就去北京找你,咱们尽快办婚礼吧!”
妻子点点头。
祁同伟转身上车,吩咐司机将女儿送往火车站。他扭脸望着渐远的妻子,心情十分沉重,不知不觉泪水滑落脸庞……
“小艾……”
祁同伟赶紧擦干净眼泪,继续开车。
“爸爸……”
“啊,怎么啦?”
“你哭啦?”
祁同伟慌张地掩饰着自已的失态:“没什么……你不要瞎猜。”
“是吗?”小艾嘟囔一句。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爸爸。
祁同伟笑着擦掉眼泪,继续启动汽车。
汽车驶入火车站广场。这时候,祁同伟的电话响起来,他按下免提。
电话那端传来李姐惊慌的喊叫:“老祁,你快点儿过来呀,孩子他奶奶晕倒在厕所里……”
祁同伟猛然踩下刹车。
“老祁,我马上过来!”李姐急促道,“我先报警。”
“不行,千万不能报警!我马上就到!”
祁同伟扔掉电话,发疯般冲进火车站广场。他在售票员的指引下找到停在路旁的那辆轿车。轿车的后座上躺着两个老人,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那个,已经昏迷不醒。另一个老人还算清醒。她双腿颤抖,浑身冰凉,嘴唇乌紫,看上去非常虚弱。祁同伟顾不上安慰她们,赶紧抱起年长者,准备送她去医院。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抬头看,原来是交通堵塞。祁同伟焦躁不安地等待,心乱如麻。
不久,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交警检查完证件后,命令祁同伟等人配合调查。
祁同伟简单叙述过事情的缘由后,便跟着警察一起去到医院。钟小艾留守宾馆,照顾母亲。
医院病房内,祁同伟陪伴着昏迷的老人。他心烦意乱,无法平息。突然,他瞥见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顿时愣住。
相框里的照片,正是当年钟小艾七岁时拍摄的全家福。此刻,照片中的小女孩正搂着父亲的脖颈,露出灿烂纯洁的笑容。那时的钟小艾尚未成为一个淑女,依然像个顽皮的孩童。
“爸爸,你的胡子扎我呢。”钟小艾撒娇道。
祁同伟呵呵笑起来,刮着她鼻尖。
“哎呀,疼死我啦。”钟小艾皱着眉头,委屈极啦,“妈妈呢,为什么没来照顾我。”
祁同伟笑得更厉害:“因为妈妈忙啊。妈妈每天工作好多呢……”
“哼!骗人!”
“真的,妈妈比你辛苦多啦。”
“我不管!反正我要妈妈。”
“爸爸给妈妈打电话。”
钟小艾欢呼雀跃。
祁同伟拿出手机拨打妻子的号码,可惜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钟小艾撅着嘴,埋怨道:“妈妈坏蛋。”
“爸爸再帮你打电话。”
钟小艾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兴奋地跳起来。
“喂!妈妈!”
“小艾……”钟母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刚刚哭过似的,“我……恐怕不能陪你们去旅游啦……”
“怎么啦?你哪里不舒服?”
“我感冒严重,发烧昏过去。”
钟小艾吓得六神无主:“那该怎么办?你别担心,我马上去找医生。”
“小艾,妈妈的身体没事。但是,妈妈不能陪你和爸爸旅游啦……”
“妈妈,我们马上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祁同伟的脸色变得凝重。他抓住丈夫的胳膊:“哥,咱们现在赶紧回家!”
钟母住在市郊区,距离市中心三公里左右的一栋居民楼。祁同伟和妻女坐着出租车来到楼下。他们扶着母亲下车,然后匆匆乘电梯来到母亲的房间。
房间里一股刺激性气味扑鼻而来,钟小艾忍不住咳嗽几声。只见母亲半靠在沙发上,面颊泛红、额头渗汗,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钟小艾蹲在母亲身边,轻抚着她的胸膛,问道:“妈,你感觉怎么样?”
钟母摇摇头,表示自已无碍。她用眼神询问丈夫:“怎么办?”
祁同伟思忖片刻:“小艾,你在家里照顾妈妈。我去把车开到楼下,然后去附近的药店买退烧药。”
钟小艾连连点头。
祁同伟走到窗边,伸出头,看着楼下。这幢居民楼是典型的老式筒子楼,墙壁斑驳,屋顶坑洼不平。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两三辆汽车缓慢地行驶着,显得萧条孤寂。祁同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朝他招手。
“老祁,我在这里!”
车门打开,高育良钻进来。
“高叔叔,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祁同伟奇怪。
“我昨晚特意拜托朋友留意你们的动向。你别问那么多,快带小艾上车,我们马上离开。”
祁同伟不敢怠慢,连忙扶着母亲上车,又把妻子拉上后座。
车上,钟母说话还有些吃力,语速极缓。高育良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钟母的病情,眉头紧锁:“小艾,你妈妈的病情加重,必须尽快送医院抢救。”
钟小艾吓傻:“妈妈,您怎么样?”
钟母挤出一丝笑容:“小艾,妈妈没事。”
高育良叹口气,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祁同伟扭过头来,劝说钟小艾:“小艾,别太担心。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你妈妈会没事的。”
“嗯。谢谢爸爸。”
车子一路飞驰,在市中心医院急诊中心门前稳稳停下。
祁同伟搀扶母亲下车。高育良紧随其后,帮忙提着医药箱。祁同伟掏出身份证登记,然后把钟母推入急诊室。医生替她输液治疗,祁同伟和妻子在走廊外等候。
“妈妈的病情很危险吗?”小艾焦虑地盯着急诊室,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太担心。”高育良摸摸她柔顺的秀发,“放宽心,好吗?”
钟小艾点点头,仍旧愁云惨淡:“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放心吧。妈妈会很快好转的。”
高育良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钟小艾,她依旧愁眉紧锁。
“唉!小艾,”高育良拍拍女儿瘦削的肩膀,“如果实在担心,你就跟爸爸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带妈妈过来,行吗?”
“不,我要留下来。我答应过妈妈,一定要照顾好她。”
“那……爸爸陪你守在这里,好吗?”
“爸爸……”
高育良温言软语:“听话!”
“爸爸……”
祁同伟轻轻揽住女儿单薄的身躯,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先回家,好吗?妈妈需要你。”
父亲坚定的目光和鼓励的声音令钟小艾动容,她咬牙点点头,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嗯,爸爸,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