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拿着信件,犹豫了很久。
“小姐,我帮你拆了吧,刚开始以为是个俊俏的公子,因为是男装打扮,后来福安说其实是世子妃,乔装而来,本想见你,被文公子婉拒了。” 喜儿拆了信递给弦月。
“实乃冒昧,我自幼丧母,唯柳琴救我于深渊,对曲子的钟爱,无以言表,今日有幸听小姐弹奏,似回到幼时,万分感恩,如方便,诚邀至宫中一聚。”
合上信件,弦月低眉凝神。
“小姐,世子妃信上说什么啦?”
“邀请我们去宫中。”
“啊,这可不行啊,如果万一身份暴露,不是在劫难逃?好不容易逃出来,自已送到敌人嘴边,那可不行。” 喜儿摇着头,挥着手,满脸抗拒。
“嗯,情况我知,婉拒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可能就比较难了,也不能一直让文公子顶在前面。”
“那小姐,我们逃吧,我和福安说下,我们连夜逃走。”
“不可,候将军留福安在此,留我们在此必有原因,先别打草惊蛇。”
“好的,小姐,那先听侯将军的。”
“喜儿,和福安同步下信件内容。”
“好的。”
次日酉时未到,太傅已坐在雅间,品着茶,和文公子畅聊起来。
“文公子,要不说,还是你有远见,放弃了当官这根道,一心从商,都城茶馆生意当时也是风风火火,宵禁后,马上转移到镇子上,还是如此兴隆。”
“太傅过奖了,若不是您经常光临,生意怎会这般,大家也是陆续仰仗着您的面子,前来看看。”
“哈哈,小子,没忘挖井人,不错。”
“怎敢,怎敢,太傅大人的恩情,必定挂在心中。”
“好,那正好有一事相商。”
“何事,太傅请讲。”
“上次听完柳琴后,和孙将军闲聊说了起来,他也十分感兴趣,无奈,在战场上受伤未好,无法亲自前来,所以,想请文公子看看,是否能安排前去将军府中弹奏?”
文公子眉头不易的微眺了下。
“这个,目前无法答应,待我沟通后再答复太傅大人,如何?”
“嗯,请。”
文公子出了茶楼,在花园边来回踱步,用扇柄敲打着脑袋。
太傅此前一向站在文官这边,也拥有朝中绝大多数文官信任,这几年偏偏改了道,和武官们交友甚密,往西南攻打也是太傅给孙将军投了赞成票,此事才得到了皇上的同意,如今胜仗归来,更是毫无忌讳的你来我往。
文公子虽没有一官半职,茶馆里的消息可一点不输朝中,反而更加完整,大家各抒已见,耳闻目染的都倒进了茶馆。
“文公子,我答应便是,你这就去回复太傅大人。” 弦月弹完,走出茶楼。
“这不合适,当初约定只在茶楼弹奏,如果这个口开了,恐怕后面会源源不断。”
“不打紧,迟早要来的,你已经挡了很久了,这些高官凭你一已之力如何挡?”
文公子沉默。
“不用纠结了,文公子,上次世子妃躲过去了,今晚这个是怎么也躲不了的。再者,前去弹奏,他们会拿我如何?”
文公子思索后点头。
“好,这样,如果确认,我一同前去便是。”
“好,谢文公子。”
文公子上了三楼,回复了太傅大人,后面要做的就是等待请帖。
“文公子难得眉头如此紧皱,想必有推脱不掉的要求了。” 店长看着匆匆而去的背影,在柜台前嘀咕了起来。
“难道是太傅大人的要求?” 喜儿探问道,自从佯装拜师后,喜儿几乎每天都和福安在柜台前,研究账本。
“可不是,还能有谁,上次是世子妃,再上次世子,这次太傅,没完没了。” 店长摸着下巴。
喜儿给福安使了个眼色,立马心领神会,放下账本。
“喜儿,给我看着一会,去趟方便”
“好的,师傅。”
福安从后门出去,拐了两道弯,找到了候铭。
“是太傅吗?” 候铭在太傅进去前就盯上了。
“是的,可能会让小姐去府中,估计近期安排。”
“好的,你找机会一起。”
文公子送完太傅,嘱咐店长收拾后面的事儿,独自离开了。
九月的湖畔边,不似夏天的暑气,微风瑟瑟,行人寥寥,和这个季节一样,空气里都带着孤寂。
文公子在酒肆寻了靠湖的座位。
“店家,温一壶酒,一只杯。”
“两只杯。” 候铭微微一笑,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哈哈,原来是兄台啊,你我真有缘,想喝酒的时候,总能遇到,来今晚再一起举杯畅饮。” 文公子大笑了起来。
“今日可不是中秋,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为何畅饮?”
“为何?好问题,为生不逢时,为得不所愿?”
“如此沉重?看来文公子心里藏着很多故事啊。”
“谁人不曾有故事,你没有吗?”
哈哈,两人大笑了起来,店家及时递上温好的酒。
“好酒,美景,又遇兄台,突然兴致也好了。”
文公子起身,走近湖边。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远眺对岸,低语吟起了诗。
候铭双手一紧,喝完杯中酒,口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文公子,今晚好雅兴,吟了首相思啊,可有心仪之人?”
“哈哈,曾经,曾经,已经忘却,不提也罢。”
候铭抹去了额头的汗珠,刚刚的紧张瞬间消散。
“大丈夫,志在千里,不拘泥这些情谊,文公子,过去已过去,不必执着。”
“看兄台手中有茧,胳膊有力,应是四处漂泊之人,的确不拘泥于这些儿女之情。往后还要向兄台请教。”
候铭不自然的握了握双拳。
“公子好眼力,实不相瞒,押运货物,走南闯北,吃过不少苦,时间有限,也无暇花在其他地方,一生只求,守护重要的家人即可。”
“来,干一杯,兄台以后来此,可随时来对面茶馆饮茶,我请。”
“哈哈,茶馆太雅致,不适合我这个粗人,还是酒肆好,公子要饮酒,我们就在酒肆畅饮。”
“成,干了。”
候铭看着远去的身影,低头叹了口气,若非家国亡,怎会在此饮酒,万幸自幼守护的人还在。转头看了眼茶馆的方向,笑着喝完杯中酒。
“侯将军,听我弹的新曲如何,是国师自已做的曲子。” 公主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草原,沉浸的弹完一曲。
“我不懂音律,不过感觉很流畅动人,细节就说不上来了。” 候铭仍旧骑在马上,不时扫视四周。
“哈哈,你都觉得不错的话,那应该练成了,等我回去给国师弹奏一曲,定让他惊讶一次。”
“听说国师要走了?”
“嗯,下月,本来约定的三年,早就过了,是我让他多留了一年,这次时间到了,无论如何,也要放他走了。”
“国师家在何方?”
“听说靠南边,具体不知,他只懂音律,我也只习音律,多的就没问了。”
“候将军,我再弹最后一首,结束我们就撤吧。”
候铭望着公主,夕阳下,草原上,琴弦环绕,辞暮尔尔,烟火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