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的心微微颤动，像是被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绞紧了身侧的书包带。
“对了，你妈妈这周末在家吗？我想去家访一下。”郑老师的声音从桌椅后缓缓传来。
时瑾的身体微微一僵，抬眼看向对方。
家里一团糟。妈妈白天补眠，夜里不是打麻将，就是和朋友喝得烂醉。
客厅的电视机总是播放着那些哭哭啼啼的电视剧，充斥着无尽的压抑与阴郁。
她妈妈有时就坐在那儿，一边看着一边流泪，仿佛那些屏幕上的悲剧在诉说她自已的人生。
而她，只能默默忍受这份沉重的压迫，不愿让任何人窥见这片乱象。
时瑾的声音微微颤抖：“不在吧！好像她说……要出差。”她勉强挤出一个借口，试图避开这个令人难堪的话题。
几排办公桌后的角落里，等着班主任拿校服的男生听了一耳朵，默默地往角落里移了移。
他大概也听出了时瑾的苦衷，心里猜测着她一定不愿让老师去家访。
郑老师显然也觉察到了。片刻的沉默后，他放松了些许：“既然最近不方便，那就过段时间吧。”
时瑾闻言，心里的紧绷终于稍稍松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妈妈的状态或许不会在短时间内好转，但至少现在，她能暂时推迟这场令人窒息的家访。
老郑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时瑾的心思早已飘远。她只是无意识地点头，像一个被困在风暴中心的小船，无力掌控自已的方向。
“回去吧。”当郑老师最终放下这句话时，她如蒙大赦，急忙道了声再见，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江砚看着女生逃也似的背影忍不住无声笑了。
走出办公室的瞬间，清凉的夜风迎面扑来，抚过她额头的细汗，时瑾才终于觉得自已活了过来。
夜色笼罩下的校园显得格外空旷寂静，只有她一个人快步穿行在冷清的小道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个时刻悄然退却，留下她独自面对那无边的黑暗。
——
八班教室外面围着一群人，有两个人在打架，有几个在劝架。
江砚眼神好，离得老远就看出来，战斗中心是两个披头散发的女生。
他暗道这江城的女生果真厉害，传闻不假。
等走近了他才发现，两个女生他都认识，一个是他同桌李静，另一个竟是那个叫时瑾的女生。
刚刚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还一副唯唯诺诺像个鹌鹑一样的女生，此刻头发蓬乱，像个小狮子一样，明明个子比对方娇小，甚至被另一个女生死死压制，却不服输，紧紧咬着压在她身上李静的手不放。
李静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发出尖利的叫声。
女生打架主要是薅头发，两个人互相拽着对方的头发不撒手。
空气里似乎悬浮着一层无形的紧张，陆子秋看看时瑾又看看李静，急得跺脚，想分开她们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老师来了，快住手！”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四周的学生逐渐退散，只剩下沉默中的她们两个，僵持不下。
“啪嗒、啪嗒。”匆忙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时瑾的眼睛下意识地向远处扫去，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八班的班主任李智和老郑正气急败坏地快步走来，仿佛要穿破那凝固的空气。而在他们身后，胖胖的年级主任田标紧随其后，脸上阴沉得可怕。
田标是个暴脾气，看到她们还没有分开的意思，发出一声暴喝，“撒手，我数一二三”。
时瑾和李静的手同时一僵。
“一——二——”
就在数到三之前，时瑾蓦地松开了抓住李静的手指。对面的李静也仿佛在同一时间松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秘的尴尬与压抑。
教室里，学生们的目光悄悄从书本上移开，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俩，跟我回年级办公室。”田主任没有多说，抬步往前面走了。
时瑾咬紧了牙，没有出声。她看了眼李静，对方也是脸色发白。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跟在田标身后。脚步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沉重。
年级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推开，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时瑾和李静并排站在墙边，头发凌乱，面色苍白。
办公室里原本的嘈杂声在她们进来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们身上。
“抬起头来。”田标的声音响在耳边。
时瑾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加快，她缓慢地抬起头，感到羞耻与恐惧。
“抬高一点，头发整理好。”田标又重复了一遍。
时瑾感觉到自已的脸颊开始发烫，耳根渐渐变得通红。
她飞快地抬手，把凌乱的头发拨到脑后，把头发重新绑成了一个马尾。
李静在她旁边，动作比她更快一些，头发也迅速整理好了。
田标看着她们，皱着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一些。
“说说吧，怎么回事？”
田标的目光从时瑾身上扫过，带着一丝熟悉的困惑。
“时瑾，你先说。”
时瑾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手指绞在一起，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的皮肤。
她想开口，但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棉絮，无法发出声音。
田标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你们当着这么多同学老师的面打架，现在却不好意思讲一句为什么？”
时瑾的肩膀微微一颤，脑海李静那尖刻的话反复播放着。
田标的视线转向李静，“你叫什么名字？”
“李静。”李静的声音细若蚊蚋。她的嘴唇紧张得微微颤抖。
“什么静？”田标明显没听清，侧了侧耳朵，眉头皱得更深。
“李静。”这次李静提高了音量，带着哭腔。
时瑾听到她的声音，心中一阵无语。明明是她先挑衅，却在此刻显得如此无辜。
就在这时，郑成才和李智走了进来。
李智的目光在时瑾和李静之间游走，最后落在时瑾身上，轻声问道：“时瑾，是你先动的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