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解释,想告诉对方时瑜并不是故意的,想告诉他们,弟弟只是情绪失控,他需要更多的理解和包容,而不是排斥和指责。
可是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也没有用。此刻的家长只在乎自已的孩子受到了伤害,这无可厚非。
“小姑娘,你这话可就有意思了。不管是谁惹了惹,今天你弟弟让我儿子受了伤,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完!”对方依然气势不减。
时瑜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头低得更深,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明显是在极度的压抑中挣扎。
时瑾感受到了弟弟手心的冰凉,那种无助的感觉像海浪般一波一波涌上来。
自从父亲去世,家里的一切都变了。时瑜变得越来越敏感,情绪容易波动,常常因为一点小事而失控。每当发生这样的情况后,他又总是会陷入自责的旋涡中,不敢面对任何人。这样的情景让她感到心疼,却又无法帮他摆脱。
“时瑜,没事了,”时瑾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试图让他从那份自我折磨中解脱出来,“姐姐带你回家,别怕。”
时瑜没有回应,只是更加紧地攥住她的手,那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她多么希望自已能替弟弟分担这一切的痛苦,但现实却是,她自已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宋老师站在一旁,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份紧张的气氛。她试图缓和局势,声音放得很轻:“大家都冷静一下,今天的事情我们会认真处理,也会与双方家长沟通,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解决方案。”
但对方家长依旧不依不饶,眼神中充满了敌意。“我不想听这些空话!如果你们不能保证我孩子的安全,那我只能考虑让他退学!”那位家长冷冷地抛下这句话,抱紧孩子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时瑾站在那里,感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拖入深渊。这场争执没有赢家。对方家长的愤怒、时瑜的脆弱、她自已的无奈,全都堆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令人窒息。
终于,办公室里只剩下时瑾和老师。
时瑾转头对时瑜的班主任宋老师道:“宋老师,如果对方联系你,在合理的范围内,那个小孩的治疗费用我们家会全额承担。”
宋老师连连点头,“我会再跟对方家长沟通的。时瑜也吓坏了,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她轻轻扶起时瑜,声音尽量保持温和:“我们回家吧。”
时瑾只能把弟弟暂时先接回家再做打算,路上她给杜玉兰拨了好几次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从心底升起,
接下的几天,时瑜不能送去幼儿园,只能拜托田阿姨照看一下。妈妈这次出去已经大半个月了,按照原计划应该还有十来天才会返程,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再走了,至少在时瑜复课前。
好在睡觉前时瑜好了很多,他同意白天自已在家玩玩具,饿了去田阿姨家吃饭,时瑾松了一口气,再耽搁一天白天的课程老郑估计要发飙。
周围的同学静静伏案,一片翻动书页和笔尖轻滑过纸面的细碎声响。不远处,窗外的夜色逐渐浓稠,天边的微光被黑幕吞没。时瑾手中的笔随着思绪的游荡,在纸上无意识地滑动,留下细小而无规律的线条。
今天,她的心思并不在这堆堆叠叠的习题上。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的安排,她几次想要集中精神,却总是被一股莫名的焦躁感打断。
为了让时瑜早点恢复,时瑾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带他去见医生。那人是爸爸以前的同学,时瑜曾经在他那儿接受过心理干预,特别是爸爸刚去世那一段时间,时瑜情绪很不稳定,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慢慢好起来的。
原本时瑾想等妈妈回来以后再带过去的,可心理医生听完她的描述却建议他尽快接受干预。没办法,时瑾只能把时间预约到晚上八点半。
她白天的课程紧凑,根本无法抽身,也请不了假。更不可能再麻烦田阿姨带时瑜去看医生,所以她必须冒险逃课,甚至要翻墙出学校。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指尖握紧了笔。
随着时间的流逝,教室里的灯光显得有些刺眼。她的眼神飘向前排,语文课代表陆子妍正坐在讲台上值日,安静的氛围让一切显得井然有序。正是这种平静的氛围,让时瑾感到愈发压抑。她意识到,必须得尽快行动。
接下来,她要从教室后门悄悄溜出去,再绕到教学楼后面的老墙下,快速翻墙离开。但她也明白,这个过程不能有半点纰漏,否则不仅会被学校抓住,可能还会错过今天的治疗。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将心中的计划再次梳理了一遍。
时瑾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七点五十。时间已经逼近,她必须马上行动。教室里依旧安静,陆子妍仍然在前排维持秩序,她不时抬头看一眼讲台下的同学们,确保大家都在认真复习。
她用余光扫了一圈四周,周围的同学全都埋头于各自的作业和习题,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她轻手轻脚地从座位上站起,尽量让椅子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心跳加速,仿佛随着每一个动作都在加,但她努力保持镇定。
她佯装自然地将书和笔收进书包,目光快速扫过讲台上的陆子妍。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相交,时瑾微微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些许询问。
陆子妍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白天的时候时瑾就告诉她晚上的安排了,她也拍着胸脯保证会帮她打好掩护。
陆子妍没有说话,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注意力转向了别处。
时瑾心中一松,快速抓起书包,缓步朝教室后门走去。她的脚步轻盈,生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每一步落下时,她都下意识放缓了呼吸,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教室的后门在一片寂静中轻轻拉开,门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时瑾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站在走廊的阴影中,感受到了一阵稍微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
走廊的灯光昏暗,一切都在这幽深的夜色中显得静谧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