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她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她不耐烦的挂掉了。
她刚闭上眼睛几秒钟,电话铃声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时瑾迟疑了两秒钟,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传来经常跟妈妈打牌的那位王阿姨的声音。时瑾心里一阵厌烦,都这么晚了,她妈妈又打牌去了吧,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
她接起电话,带着几分恼火:“王阿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王阿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慌乱:“时瑾啊,不是你妈妈打牌的事,她今天跟我们去吃烧烤,喝醉了,现在人事不省,把我们吓得不得了,已经打了救护车,赶紧来市一院吧。”
时瑾愣住了,随即心头一紧。她从没想过妈妈会喝得成这样子,以至于被送进医院。
尽管对妈妈最近的生活方式早已心生不满,但此刻,她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无法抑制的担忧和深深的无力感。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她匆忙挂断电话,来不及多想,披上外套就往外冲。
骑着自行车赶往医院的路上,初春的夜风夹杂着阵阵寒意,凉得刺骨。时瑾的脑海中不断回忆起过去两个多月发生的一切。
自从爸爸胰腺癌去世后,妈妈的情绪便开始失控。她频繁出门打牌、喝酒,似乎只想通过这种方式逃避现实,而家里的一切,尤其是想到弟弟的病情,时瑾常常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到了医院,时瑾快步冲进急诊室。她看到妈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王阿姨坐在一旁,满脸愧疚地说:“我们只是想着让她放松一下,也许心情就不那么压抑了,没想到她喝起来就没个完,根本劝不住,对不起啊小瑾。”
“没事,谢谢您照顾她。”时瑾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但心里却是冰冷的。她站在病床前,目光落在妈妈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心中百感交集。
守了一夜,妈妈终于在黎明时分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时瑾,嘴里嘟囔道:“怎么……我在医院?”
时瑾压下心里的不满,冷着脸说:“你昨晚上喝酒喝得到不省人事,被人抬到医院的!”
杜玉兰有些茫然,随即皱起眉头:“不就是喝了点酒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时瑾顿时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家里现在成什么样了?弟弟的事你也不管,我还得上学,可你呢?要么喝酒喝到半夜,要么打牌打个通宵,白天呼呼大睡,这样下去我们家怎么办?”
杜玉兰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激得有些不满:“我是你妈!你现在跟我说话就是这个态度吗?”
时瑾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只是想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打算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吗?”
“不用管你我!”妈妈突然提高了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怒火,“我自已的事,我自已清楚得很!不需要你来管我!”
时瑾心中的最后一点忍耐也被击碎了。她狠狠地转身,摔门离开了病房。
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但时瑾的心情比黑夜还要沉重。
回到学校后,时瑾心不在焉地度过了一天的课程,老师讲课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和她们那场无果的争吵。
这个家,到底还能撑多久?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时瑾疲惫地走到学校门口,准备回家,却突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路灯下。她愣了一下,随即认出那是她的弟弟。
“时瑜,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过去。
弟弟时瑜性格内向,平时很少主动出门,今天竟然来学校找她,显然是有什么事情。
他听到姐姐的声音,抬起头,眼神茫然,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想说话但又不知如何表达。
时瑾心里一阵酸楚,蹲下来抱住弟弟:“你饿了吧?”
时瑜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时瑾轻轻叹了口气,牵起弟弟的手:“走,姐姐给你煮吃的,咱们回家。”
时瑜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是操持家里的一把好手。烧的一手好菜,总是变着花样让时瑾时瑜两姐弟多吃点。
回到家后,时瑾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妈妈显然没有回来,房间冷清得让人发慌。
她翻了翻冰箱,里面只有几个鸡蛋,有一个西红柿。她快速给弟弟煮了一碗面条。
时瑜坐在餐桌旁,安静地吃着面条,时瑾则默默坐在对面,看着弟弟那瘦弱的身影,心中升起一阵心酸。
时瑜不喜欢与人交流,生活也无法自理,妈妈本应是他的依靠,却因为生活的打击而完全失去自我,放任一切不管不顾。
时瑾知道自已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但她有时候也感到疲惫不堪。
吃完饭后,时瑾把弟弟安顿好,自已坐在书桌前准备做作业。
然而,思绪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她想到妈妈,想到今天医院里的争吵,想到弟弟孤单的身影,心里的委屈和无奈不断涌上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妈妈的电话。时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有些冷淡。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歉意:“小瑾,今天的事……对不起,妈妈不该对你发火。”
时瑾沉默着,等待着妈妈的下文。
“你知道,你爸爸去世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就那么说倒就倒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时瑾咬了咬嘴唇,努力控制住自已的情绪:“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可是,弟弟还小,我也还没强大到你能完全依靠的地步,你不能这样一直逃避啊。我们总得好好活下去,撑起这个家。”
电话那头,妈妈沉默了片刻,终于轻声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你照顾好弟弟,妈妈……妈妈会尽力的。”
挂断电话后,时瑾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次妈妈的承诺是否真的能兑现,但她只能选择相信,也只能继续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