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蓦地推开。
一人快步进门,他精致的五官如霜似雪,神色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是赫连幽!
萧潇急忙跑了出去,激动得险些撞了上去。
赫连幽伸出手,微微扶住了她,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没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两颗悬着的心终于下落。
萧潇如释重负,认真道:“赫连幽,你知不知道你孤身引开丧尸,我会很担心?我们是同伴,应该相互帮助,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
赫连幽一怔,轻声喃喃。
这句话歧义而暧昧,她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们的命是系在一起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所以,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同伴。”
“知道了。”
他转过身,声音淡漠。
一身玄色,掩盖了多少血污,只有自已知道。
“对了,丧尸那么多,你是怎么脱身的?”
“用脚跑。”
他太实诚了!
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萧潇不满地嘟了嘟嘴。
赫连幽能次次化险为夷,自然有自已的依仗,或许……她真的不用担心太多?
眼下还有要紧事。
她指向一旁的柱子,“赫连幽,你看,这里居然有浮屠印!”
见到熟悉的刻印,赫连幽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起波光,却未过于惊讶。
“刚才我便隐隐察觉到,前方有几股不俗的气息。若是武力高强者,自有手段出城,何须留在这遍布丧尸的死地?”
他的嗓音低沉,“如此便可解释了,这些人极可能是浮屠教众,我们必须小心!”
一个大绥的将军,一个救世的神女,自然是浮屠教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点了点头,却还是道出心中的疑惑,“浮屠教已消失数百年,会不会现在的浮屠教已不想再害人了?”
沧海桑田,世事多变,现在浮屠教的情况不是还未可知吗?
可赫连幽却摇了摇头,只道她是天真。
“你可想过,数百年已过,浮屠教为何偏偏在大绥危亡时,再度现身?”
萧潇一时失语,他又继续说道,“谁会傻傻借着浮屠教的旗号,惹世人厌惧?若是无人想作乱,浮屠教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他的话语冷冽低沉,大有深意。
“你说的有道理。”
暗自一叹,萧潇已将心中的侥幸心理抛掉。
在动身之前,赫连幽再次发问:“城中心,我们还去不去?”
她咬了咬牙,“去!”
虽然前方极有可能遭遇伏击,可她还是无法回头,放弃寻找同伴的机会。
……
此刻,离他们几百米处。
沈翊背着人,跳跃的脚步愈发迟缓。
兄弟们,不是简单的背,而是施展轻功背人啊!
而且云念姑娘身量可不轻,一点也不像受苦受累的人……
同时,她的呼吸一直洒在沈翊的脖颈处,痒得他好不自在。
恍然,他看到一道身影掠过。
“姜庭!”
仿佛看到了救星,他忙开口叫唤,却见那身影恍若未闻,直接飞掠远去。
好!很好!内卫管不了侍卫是吧!
沈翊咬了咬牙,认命地继续负重前行。
却不想在一处阁楼处,他的脚底突然打滑,若非他眼疾手快,握住了瓦檐,两人早已掉落在地上。
他双手用力,身躯却重得不行,云念的双手死死还勒住他的脖子。
底下,一只只皮肤青白的丧尸聚集过来,好似看到美味大餐,有不少丧尸跳跃起来,企图把他们拉入尸堆。
见情况危急,沈翊果决道:“云念姑娘,等会我使力抛你上去,你当心,一定要站稳了。”
他话音刚落,便感受到背上的身躯一僵。随即,一道湿润的气息洒在他脸上。
“不行,这样你会掉下去!”云念坚决不肯,“你等我,试一下能不能用藤蔓上去。”
只见她掌中藤蔓伸长,缠住一处栏杆,一使力便轻松蹬了上去。
身上重量变轻,沈翊也跳上了屋顶。
他的眉宇皱了皱,心里嘀咕:既有方法,为何迟迟才说,刚才他们可是差点就掉下去了啊。
云念不知他心中所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意盈盈道,“沈翊,刚才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我只是奉神女之命保护姑娘。”他不冷不淡地开口。
听罢,云念脸上的笑意略有停滞。
……
片刻后,揽月楼。
高楼红袖客纷纷。
精致的亭台阁楼,漫天的红纱飘扬。
奢华糜烂的青楼,如今已遍布血腥肃杀。
萧潇走过长廊,看向头顶金碧辉煌的招牌,皱了皱眉,“赫连幽,这里之前是青楼,现在怎会如此安静?”
无人应答,她疑惑地看向身旁,却见赫连幽双目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潇正欲进一步询问,他却已快步走进楼中。
赫连幽似是在寻找什么,却苦寻无果。
楼中的丧尸不多,却也偶有出现。他手中的剑挥舞,便将丧尸四分五裂,血腥万分。
看他情绪不对,萧潇疑惑万分,却也只能跟在他身后。
这人在找什么?这里可是青楼啊,难道赫连幽在此有红颜知已?
原来他进入荆州城,来到揽月楼,也是有私心的。
看着他着急的冷脸,萧潇心中愈发肯定。
她咬了咬唇,安慰道:“赫连幽,你别急,吉人自有天象。”
“你知道?”
他突然转过身。
萧潇目光与他对上,心中咯噔一下。
明明眉间犹存清隽,那双眸子却沉暗,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情绪。
萧潇扭过头,低声道:“不知道,但为了喜欢的人拼命是可以理解的。”
闻言,赫连幽的眉宇一蹙,恨不得扒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在想些什么。
他不再理会她,而是杀尽楼中丧尸,带她来到楼顶的安全地带。
楼上风光无限,却无人欣赏。
“我说过,我是在荆州长大的。”
赫连幽背对着她,眺望荆州城,低沉的嗓音很轻很淡。
“二十多年前,我娘是揽月楼的花魁,她长得很美,也很单纯。一次偶然,她与一人有了露水情缘,那些山盟海誓,她全然当了真。所以她把我留在揽月楼,托柳姨照顾,自已只身去了帝京。可五年后,我等来的只有她的死讯……那个人,他叫赫连钰。”
他的眉目疏朗,声音里却难掩恨意。
萧潇垂下眸,他的话这般简洁,可其中的辛酸只让人细细品味,便揪心万分。
“从十二岁开始,我不再姓顾,可柳姨的照顾之恩我不能忘,所以我这次来揽月楼,是来找柳姨的。可惜,我找不到她了。”
赫连幽转过身,眼中难掩落寞之意。他不知为何会和她吐露这些,只想不让她误会。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不是有意调侃你的。”
“都过去了。”
他低头擦拭手中的剑,唇角勾起一个冷意的笑。
因为赫连钰,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