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明点点头,便和林东阳一起来到院子里,监督其他兄弟们干活。这是林东明新交给他的任务,让他有空时就来监督,有意见就告诉林东阳。其实,这也是林东阳对他的锻炼,只有认真观察才有发言权,遇事才能说清楚。见得多了,自然有话可说,有东西可写。而林东阳有了这个监工,更有了偷懒的借口。林老爷子看到林东阳这种状态,总是忍不住感慨:“你小的时候虽然也偷奸耍滑,但也不像现在这么懒啊!”林东阳心里想,那时候我还没觉醒前世记忆呢,还没开发出富二代的懒惰呢。
第二天,林东明放学回来,兴高采烈地跟林东阳说:“东阳哥,余枫的小狗车今天可出风头了,他那两条大狗威风凛凛的,所有同学都来围观,连我们老师都出来看了半天呢。”林东阳一听李秀才都出来了,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东明,你们老师说什么了吗?”林东明说:“没有啊,我看老师还笑呵呵的,应该是挺高兴呀。”林东阳听后,心中稍安,暗想:这要是惹恼了李秀才,岂不把你赶回家去?你还在这儿高兴?但转念一想,余枫家境富裕,虽平日里不乘小狗车,却也有马车代步。只是小孩子哪里分得清有钱没钱,他们只喜欢眼前所见,都觉得小狗车比马车威风许多。因此,即便平日里有马车可坐,也不觉新奇,见到小狗车反而兴奋异常。
过了几日,林东明忽然闷闷不乐地对林东阳说:“东阳哥,我是不是有点笨?”林东阳心中暗想,你这骄傲自大的人,怎会说自已笨?林东明确实颇为自负,每次林东阳问他学得如何,他都说学得极好,且老师常在课堂上夸奖他。这次却是头一次见他略显不自信。
林东阳问道:“你怎么了?怎会如此说?你平日里不是挺自信的吗?”林东明有些纠结地说:“就是穆三哥,我每次教他什么,他都能马上学会。我考他,他也全都答对。现在已经没什么能教他的了,我觉得他可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林东阳一听,惊讶道:“哎呀,我手下还有这样的人吗?那我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不过,林东阳对林东明说:“东明,就像前几天我跟你说的,等你长大了,你会见到各式各样的人。你想想全国有多少人,有多少人要考秀才、考功名。考了秀才考举人,还要考进士,这些都是尖子中的尖子。你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就像现在我做生意,难道我看到自已做的生意,不如余老爷做的大,我就不做了吗?只要你努力,超过以前的自已就足够了,你说是不是?”
林东明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不说全国,就说这一个镇上,两三万人口,老师开的私塾里,起码还有三四个人能超过自已。这样一想,林东明立刻就开心了起来。其实,林东明确实很聪明,毕竟他才刚刚启蒙,不像其他人已经在家里学过不少东西。所以秀才才会主动提出免除林东明的束脩费用,这确实是秀才看中了林东明的能力。到了晚上,林东阳让林东明把穆三叫了过来。他亲自考了考穆三,终于确定穆三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记忆确实非凡。林东明这段时间上学学了不少东西,李秀才并没有按部就班地教林东明,而是给他布置了许多课业,让他追赶其他同学。毕竟林东明是半路插班过来的,而现在穆三居然全都能跟上,甚至还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要知道,穆三平时还要上工,只有晚上短短的时间来学习,林东阳眼珠一转,问穆三:“你想不想上学?”穆三一听又惊又喜,说道:“东阳,我当然很想去读书,但我家里实在太穷了。而且我现在年龄已经大了”
穆三这么说,是因为当时李秀才让林东明去上学的时候,曾经说过启蒙最佳的时间是3到5岁之间,林东明已经晚了很多,但是因为林东明确实有天赋,所以李秀才才会让林东明去读书,穆三的家庭条件确实非常不好,山前村本就偏远,而且距离遥远,想要赚钱难上加难。加之山多田地少,每年忙活下来,好的人家能赚个一二两银子,可有的人家才勉强吃饱。穆三家更是如此,穆三的父亲因意外过世了,家里只有爷爷奶奶、母亲和两个弟妹,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尤其到了冬天,全家甚至只吃一顿饭,只要饿不死就行。
其实,到林东阳家干活的名额在山前村极其珍贵,毕竟在林家干活就能吃饱饭,而且以后也能赚钱,有发展。这样的事原本很难轮到穆三,但穆三家境贫寒,穆姥爷力排众议,把这个名额让给了穆三。穆姥爷说,最起码能让穆三一家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平时穆三干活最是积极努力。林东明教读书的时候,穆三更是抓紧机会就问林东明请教学问。他希望自已最起码也能当上个队长,到时候就可以赚钱了。林东阳总跟他们说,想要当队长,还有店长,都要能写会算才会有机会。因此,他总是积极主动地去找林东明请教学问。
今天,林东阳问穆三是否愿意让他去读书。穆三自然从心底里希望去读书,他知道,如果书读得好,那他的出路会更多,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希望。可是他也知道,以他的情况,想要去读书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家里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不像林东明,家里可以承担一半的费用。但他还是充满希望地看向林东阳。林东阳看着他,微笑着说:“如果你想去读,我自然会给你想办法,但是你可能要付出代价,你愿意吗?”穆三说:“东阳,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读书就为了让家里的生活条件更好,我不希望有一天我的弟弟妹妹会饿死。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林东明听到这已经眼泪汪汪了。
可是林东阳一听,却说:“哎呀,没有那么严重,还让你付出一切?我就是问问你愿不愿意付出一些代价而已。但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你就听我安排。我以后会负责帮你改善家里的情况。不说别的,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工作就可以养家糊口了。而且,你以后要是书读好了,就算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也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养家糊口。这你就放心吧。我说的代价是,我现在负责你学习的一切事物,但是你以后得负责还我就可以了。”穆三一听,立刻就给林东阳跪下了,说道:“东阳,你放心,我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给你,不管你要不要,只要能让我家里人吃饱,我就这点要求。”林东阳连忙把他扶起,说道:“你不用行这么大礼。你放心吧,让你家人吃饱太简单了。但是你以后确实要听我的话,因为你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你要想在读书上,读出出路。我必须得对你严厉教育。这样,你和东明的待遇就会截然不同,你愿意接受吗?”穆三说道:“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绝对接受。”林东阳笑着说:“那你现在就回到山前村,跟我姥爷还有你家的爷爷奶奶,还有你们族长坐下来商讨一下这件事,把我的要求和他们说,然后再听听他们的意见。你冷静几天,考虑清楚再来找我。因为这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是和你村子里有关的事情。我姥爷既然把你送了过来,他还是要对你负责的。”
穆三非常高兴,他知道自已在学习上有天赋,但没想到林东阳会支持他去读书。没有林东阳的支持,他此生绝无读书的机会。这一晚,他在工棚里辗转难眠,天未亮便起身收拾,朝着山前村出发。第二天晚上,山前村的族长和林东阳的姥爷随穆三一起来到林家。林东阳见此阵仗,便知山前村对穆三的读书机会十分重视。
林东阳和林老爷子将众人迎进屋,山前村的族长迫不及待地拉着林东阳的手问:“东阳,穆三说你支持他读书,是真的吗?”林东阳连声答道:“是真的,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有什么决定,让穆三过来说一声就好。”族长紧握林东阳的手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呢?东阳啊,你不知道,山前村太穷了,太苦了,一直没有出路,也没钱读书,全村识字的人寥寥无几。”穆姥爷接着说:“我们真没想到,穆三居然还能读书,居然还有读书的天赋。不管他书读得成还是读不成,都要感谢你。就算读得再不好,也可以像你们林家村的林墨轩一样,回村里教其他孩子读书。”这是穆三回去后跟族长说的。毕竟穆三已经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跟着林东阳学了不少东西。
然后族长说:“我们穆家,我们山前村虽穷,但怎么也能一年凑出六两银子来供穆三读书。这是全村一起凑的,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他的所有费用。而且我们都跟穆三商量好了,这份恩情,他一定会记住的,以后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林东阳知道,山前村挤出这些银子实属不易,而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在古代,一个村子里能出现一个读书的人,不可能全靠其外人支持。如果他连读书都不给族里出一分钱,那以后族里有事也很难求到他。毕竟真心帮忙和敷衍,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样也好,对于林东阳来说,他并没有对穆三抱太大希望,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潜力股,以后在做生意上能有一些帮扶,并不想让穆三给他卖命。接着,林东阳安排了晚饭。林老爷子,穆姥爷和穆家族长在饭桌上一起畅想着未来。毕竟林东明也在读书,谁都希望他们以后能考上秀才,那是多大的荣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