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寒清大摇大摆地出了酒肆,正暗自窃喜,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奔而来,好巧不巧撞了她一下。
“对不起。”微弱的童音陡然响起。寒清飞速瞄了一眼。只见那个刚刚及腰的瘦小身影垂着头飞速跑开,一身脏污蹭脏了她的衣袍,恶臭猛得窜进鼻腔,呛得她头昏眼花。
“嗳!”寒清反应过来,刚想叫住,那少女却不见了踪影。
“跑这么快啊……”她自言自语地感叹一句,便高高兴兴地去集市了。
临江郡风景优美,空气清新,不论晴否,总别有一番风味。何况这里临近齐国,商贾众多,络绎不绝,许多奇珍异兽,珍宝古玩乃是独一无二的,就连大名鼎鼎的京城也甘拜下风。
寒清熟练地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顾右盼,欢喜不已。对于临江的新贵来说,最不缺的便是钱,所以也有别样的风情。而对于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而言,这种风雅是求而不得的。就连寒清也不禁想到:临江缺权不缺钱,京城缺钱又缺权。(这里提一下,临江因与齐楚通商频繁,所以钱财易得,而京城缺钱又缺权“完全”是清儿的吐槽。)
逛来逛去,琳琅满目的商品令她有些混沌,最终她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卖玉雕的老翁面前。
“姑娘,是第一次来临江吧。”买玉雕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翁。老翁年逾七十,两鬓苍苍,布衣简洁,生了双明亮的眸子,看上去神采奕奕,比那富家公子还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从容正如这玉雕般稀少珍贵。
寒清久居京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在自已见多识广的历程中从未见过如老翁这般年逾七十,仍能优雅从容,彬彬有礼的。(许是平日里看到的都是老奸巨猾。)
“嗯。老伯,您这玉真吗?”寒清瞄了眼剔透的美玉,问。
老翁微微眯眸,迟疑片刻,才道:“老朽入行已有二十载,玉从未有过假,若姑娘……”
“就这个吧。”寒清松了口气,拾起一块色泽温润的兔形白玉说道。
老翁迟疑一瞬,便听她又道:“开个价吧。”
“二十两。”老翁迫切想要处理掉这块品质较为“不佳”,于是乎报了个常价。
寒清一听,不免有些诧异。要知道这块玉在市面上可是独一无二的。
算了,就这吧。寒清伸手去拿着钱袋,准备立马买下这块玉,可……
“……”寒清尴尬地站在那里。钱袋呢?
见寒清半天掏不出钱,老翁也有些急躁了。他审视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骗子他可是见过不少,这么坦诚的倒是头一次见。
寒清急得团团转,尴尬的气氛熏红了她的肌肤。
要是夏枝在就好了,可她怎么这么慢……
正感叹时,身后银两碰撞的声音传来?寒清猛得转身,一阵冷香扑面而来,紧接着如玉的嗓音自耳边陡然响起,“某人的钱袋被偷了,还不知道?”
游夏枝把人往怀里摁了摁,笑容和善地把银子给了老翁,“晓伯,我娘子是京人,初来乍到不懂事,您莫要同她计较。”言罢,行了一礼,便拉着寒清匆匆离去。
晓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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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枝。”寒清与她并肩而行,叫她毫不理睬,便知自已玩过火了。
既然如此,那只能……
“阿枝~”突然拢住她的手,往那边靠了靠,撒娇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就理理我,好不好。”
“停!”游夏枝慌忙抽出手,道,“这次,没得商量。”反手把手中出现的玉兔塞进随身携带的青竹荷包中。
寒清左顾右盼,不禁窃喜,没有人注意她们着,都沉浸在集市中,那……算了。她赶忙把一些不堪的想法赶出去。再逗明日就起不来了。
寒清神色自若地站在她身旁,规规矩矩地不似她人,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阿枝~”寒清轻轻勾着她的手,“原谅我,好不好?”
“……”游夏枝有些动容,但一想到她又利用自已达成目的,而自已却以为这次她回心转意,跳梁小丑般去关怀备至,不禁有些气恼,索性也就不理不睬。
“阿枝~”寒清自是不知她在想什么,以为她只是埋怨自已把她坑了。殊不知对方早已心知肚明。
许久。
“哎……好。”游夏枝长叹一声,无奈道,“刚跟你说莫要唤我阿枝,你倒是机灵。”
罢了。若再不理睬,自已多半是被烦死。反正被利用的次数也不少了,管她是真情实感,虚情假意,自已不留遗憾便可。况且,有些事尚未确定……
“你不生气了。”寒清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惊到了,不确定地问。
“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小兔子。”游夏枝捏捏她的脸,温声道。
寒清毫不客气地拍掉她的手,“那你刚才。”
“这不是看清儿是否关心为夫嘛。”游夏枝笑着搪塞道。
寒清左思右想,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得“哼”了一声,来表达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同时不禁感叹游夏枝那出色的演技。
“方才你出来时,看到官家没?”寒清一本正经地问。
“官家的……”游夏枝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难不成去柳山的白衣女子就是官素羽?”
寒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唇边的一抹微笑犹为狡黠。
“云羽步?”游夏枝豁然开朗,可又不禁犹豫,“这不是官家的独门武功,单凭这一点,会不会太过草率。”
“你真没注意到?”寒清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青石板上的名字有一位姓官的。”
“官媛矜?”游夏枝脱口而出,“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寒清摇着折扇,语速极快,笑道:“这就是木兰军内部的事了,总而言之,这个人早在五年前就走了,而名字却像刚刻下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会不会是被忘了或后来重新刻上去的,但是……”
寒清停顿一瞬,“那是楚体。”
“楚体?”游夏枝懵道。
“虽然很潦草,但那就是楚体,你想想木兰军的最后一战就是与楚军。一年多啊,双方都消耗殆尽了,尸骸遍野,血流成河,若不是急中生智,这城池就保不住了。”
寒清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语气颇具怒意:“你想想,用楚体写我大魏烈士的名字,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难道不会是昭儿刻的?”游夏枝不禁问。
寒清冷静些许,“不会,昭儿不会如此,她同官媛矜的关系非常和睦,令人羡煞。而且瞧她的样子,应该就是官素羽。”
“……她不提醒吗?”游夏枝问。
寒清犹豫片刻,解释道:“许是当时正好下山,回来时已成型,要知道,名字一旦刻上去,就不能改了,这是对她们最基本的尊重。即便是刻错也不能。”
“你就这么相信她?”游夏枝不禁问道。
“不信她我还能信谁?”寒清莫名得有些烦躁,“你就非让我怀疑自已生死与共的战友,不给我留一丝退路吗?!”
“……”游夏枝沉默了。她哪里不知道这对清儿是多么大的挑战,可这是不可避免的。
寒清此时也极为茫然。昭儿有什么特别的凭什么轻而易举获得她的信任,一别五载,她又怎么确定那还是昭儿。
“夏枝,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