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悬于天花板的吊灯有着完美的弯曲弧度,圆弧向外张开,像少女旋转绽放的裙摆。弦乐器伴随着黑白琴键的跳跃,最终组成一曲悠扬。
“看,她就是那个幸运儿。”
卓越的听力让布鲁斯听见了不远处几位贵妇人不加掩饰的交谈,尽管他此刻正身处觥筹交错的宴会现场。
继承了喀特家族所有遗产的幸运儿,听说不久前,那位姑娘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后的喀特通过一些小手段寻觅到了他最后的血脉,一个私生女,但是对于再没有其他子女的喀特来说,这已经是一份惊喜了。
幸运儿。
布鲁斯心中默念着这个词汇,酒精催发的些许好奇让他抬眼望过去。
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一时的好奇心会给他,给他的生活带来多么大的变化。
穿着红色礼服的女性有着很柔和面孔,她静静地端着手里的酒杯,颇有些拘谨地抿着嘴唇。她正如所有一跃而上的普通人所表现的那样紧张,然而她的目光却跃过人群,像虚无缥缈的烟云一样空茫。
恰好在某个瞬间,她终于在那么多其他人的视线里注意到了他。
于是他们完成了一次对视。
布鲁斯精通心理学,甚至可以说,他是心理学的大师也不为过。在心理学的角度中,人们这样解释一见钟情——首因效应、吊桥效应等等。
他不确定这个他并不知晓姓名的女性究竟是因为哪一种心理效应使得他产生了好感,不过哥谭王子当然不会让他的心动无疾而终。
然而今天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搭讪的日子,歹徒闯进了宴会。有钱人的聚集从来让人眼红,尤其当他们聚集在哥谭时,这个混乱城市里的犯罪分子绝不会轻易放过。
你不是很赞同其他人对于你幸运儿的称呼,鉴于你第一次被迫参加宴会就遭遇了一群劫匪有秩序有组织的抢劫。
“躲在这。”
走来向你搭讪的男人有着一张很合你心意的脸,因此哪怕他看上去因酒精发作而显得迷蒙,你也愿意和他交谈。然而,当歹徒闯入的那一刹那,你隐约从他身上感到了更为锋锐的东西。
他迅速把你塞到附近的餐桌底下,顺手又把他手上的酒杯塞给你,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宽大而厚重的餐桌布一下子滑下来,像最好的遮光帘子一样挡住了你的所有视线。
现在你的手上有两杯酒了。
你回想起他陡然冷硬的命令语气,回忆起宴会暧昧灯光下他的神情,突然听见了自已剧烈的心跳声。
人群在惊叫,你听见了劫匪的枪声,然后是猛烈的碰撞声。酒杯砸落在地面,玻璃碎了一地,尖叫声此起彼伏。
你不确定自已是否在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终于归于一种不算安静的平息。
你滞涩地呼吸,不确定自已是否应该出去。
就在你犹豫的时候,餐桌布被人掀起了。宴会的灯光被桌布的部分所遮掩,在勉强挤进来的些微光亮里,你看清了面前的男人。他的神情看上去好像还是酒精作用下的靡然,向你露出的笑容带着毫无意义的甜蜜,就好像一个傻瓜式的单纯笑容。
“你还在这里啊,我刚才太害怕就跑开了,对不起啊,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他说话时有着一种天生的混账,好像一个男人即便没有骨气的恐惧,并因此丢下他的女伴也是理所当然。
可你的心跳还在加快。
“没关系。”
你的手指微微蜷缩,在略显昏暗的环境里,你们的距离已经足够你看清他的面孔了。他的睫毛浓密又卷翘,随着他的呼吸和说话微微抖动,你看见了他漂亮的唇形,听见了他甜蜜的嗓音。你忍不住开始克制自已的呼吸,好像生怕惊动起什么一样。
男人向你眨了眨眼睛,他从你的手上拿走了一个酒杯,然后当着你的面一饮而尽:“那个讨厌的黑蝙蝠解决了那些劫匪,不过这场宴会彻底办不下去了,你现在要离开吗?”
你没有注意他的话,因为你的注意力全部在他喝下的那杯酒里了:“那是我的酒。”
你呆愣愣地看着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迟疑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你猜测自已的神情估计很蠢,因为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够明亮的一点光里,他看上去像星星一样漂亮:“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的话,你会生气吗?”
他微微放缓的语气带着特有的贵族式慢条斯理,酒精的气味仿佛突然间挥发,导致你开始微醺。
舌头似乎打结了,你的大脑也不够聪明。在他的注视里,你迫切想要自已的脸降温,结果却适得其反。你只好用刚刚才空下来的那只手捂住自已的半张脸,自欺欺人想要掩饰自已的不知所措。
好在他完全体贴了你的情绪,只是笑着看你。
你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和他说话:“莉莉,你可以叫我莉莉。”
“布鲁斯·韦恩,我的名字。”他配合着应声交付自已的名字,然后随手把空空的酒杯放在到一边,转而向你伸出手:“那么,你想出来吗,莉莉?”
你毫不犹豫地把手递给了他。
后来已经成为了你丈夫的布鲁斯,在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时,非常困惑于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我明明把你丢下了,不是吗?”
如果是吊桥效应——可是被丢下的那一方怎么可能会对丢下他的那个人产生好感呢?
你窝在他的怀里,听到这个问题时仰起脸亲了亲他的下巴:“可是你把我丢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啊,当时我不知道你离开是为了什么,但是你的举动的确让我避免了危险。”
“你当时的确救了我。”
“更何况,当时的我们又不熟,你没有必要带着我逃跑,把我丢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啊。”
你的丈夫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揉了揉你的头,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紧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