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起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愣愣地看着你，像突然出现在阳光下的倒挂蝙蝠一样僵硬。
你仔细端详着他的嘴唇，不正常的艳丽红色让你的眉越皱越紧。你确信自已离开时，他的嘴唇还没有这么红。
“这是谁的口红？”
你又问了一遍。
他似乎扯了扯嘴角，很想继续大笑。然而在触及你的目光时，他的嘴角恢复了平直。
“莉莉……”
他喊你的名字，很难说清楚这时候他的语气究竟是怎样的。好像正处于茫然之中，但是他的神情和语调又带着一种特殊的，仿佛观众期待下一场剧目时的模样。
他又开始了那种在你面前压抑着什么的态度。
“我可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你捏着他的下巴，和他那双仍然溢着朦胧绿色的眼睛对视——这时你忍不住冷笑一声，想起了他说为你研究让眼睛恢复成以前颜色的药剂的事。
布鲁斯感到自已的大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比他战胜小丑幻象之后更加清醒。他回想起了自已同各种恶人作对时的情境，却都不如现在更让他犹疑。
他清楚自已以往所有的正义理念都被替换成了相反的东西，而现在的他无比认可那些邪念。但是当他注视着生气的莉莉时，那些邪念没办法给他提供任何一个更好的方法。
因为他痴迷于她的怒火，沉浸于她的妒念。他不愿使她的嫉意消失，但也不愿她为此与他决裂——他现在仍然不想从精神上控制莉莉，尽管他做得到，但那毫无疑问会使他丧失大多数趣味。
布鲁斯的舌尖抵住了上牙龈，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此时他的智慧正在警告他做出回答——鉴于莉莉的表情已经趋向于不耐了。
“我给你预备的礼物。”
最终，他如此回答。
在听到他回答的那一刻，你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代表疑问的声音。毕竟你从来没有听说过送礼的人会使用自已送给别人的礼物这种事情。
但是布鲁斯显然下意识忽略掉了你的疑问，或者说他只是不想回答。他一把把你拉到怀里，然后把下巴搁置到了你的头顶。你感受到他身上铠甲的坚硬，从他的怀抱里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对面的义警们迟迟没有离开，但是仍然戒备在原地。
很显然，他们是因为蝙蝠侠才留在这里的。蝙蝠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然而布鲁斯只是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声音的震动能够清晰地被你感知到，只是你无法看见他的神情。但是对面义警们的表情显然不对劲，警惕中夹杂着明晃晃的担忧。
“B……”
身穿蓝色制服的义警最先按耐不住发出了声音。
回应他的只有布鲁斯越来越大的笑声。
天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莉莉——”
他拉长尾音喊你，然后好似平常和你讲甜言蜜语一样问你：“这些小鸟们是不是很可爱？”
不等你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继续：“不如我们把他们做成标本怎么样？”
他开始在你的耳边描述，内容细致，显然是早就思考了很久之后的结果：“需要把血放干，这样就能保存更久……”
你毫不犹豫地抬腿想要踹他一脚，他松开了你，躲开了你的攻击：“别这样，莉莉，踹上去了，疼的是你。”
你之前确实知道有钱人可能或多或少有点小问题，更何况是哥谭这种地方。不过，在和布鲁斯相处的过程中，你一直没有发现他可能有幻想症的可能。
能把人看成小鸟什么的，这种症状也太严重了吧？
“别岔开话题。”
发现布鲁斯的小问题让你先前对他的怒火熄灭了一点。
看见他脸上的口红痕迹就猜他是不是有外遇确实是你的不对，但是退一万步来说，难道布鲁斯就没有错吗？
“都是你的错。”
顶着布鲁斯的目光，你冷静地为这次吃醋事件划下了定义。
布鲁斯歪了歪头，蝙蝠侠的装甲使得你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嘴角弧度确定他不是在笑。
“你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你抬手戳了戳他胸口，冷硬的手感让你的指责更加理直气壮。
“如果你给了我充足的安全感，我就不会在看见你脸上的口红痕迹之后认为你有外遇。”
你顿了顿，想起了你收集的那些报纸上的花边新闻，狐疑地问他：“或者，这是你前女友的口红？”
布鲁斯感到了极其矛盾的情绪。一方面，他因为看着那些小鸟们趁机溜走而不悦，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无比享受着莉莉此时的质问。
“当然不是。”
他没有去追那些小鸟们，反而对着莉莉笑起来，他的笑声是真心实意的愉悦。至少他用口红给自已画一个大大的笑脸时，是没有想到这会给自已带来这么大的趣味的。
“只有你，莉莉，只有你。”
装甲自带的变声器传来的低哑声音很具有可信度，它磨灭了绝大多数的油嘴滑舌腔调，听上去显得厚重而诚恳。
布鲁斯有些虔诚意味地捧起了你的脸，粗糙的黑色战术手套给你带来了不适的触感，不过你并没有因此而挣扎。你能感到他正在注视着你，但是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脸上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手指轻微动了动，手套摩挲着你的脸颊，而你只是抬头看着他，试图从他的嘴角弧度判断他的情绪。
答案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平直的嘴角让他脸上的口红痕迹没有那么惹人厌了，甚至搭配他严肃的装甲有点滑稽。
“我保证。”
你听见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在你的耳边响起，好像电流声也一同在空气里传播一样，这让你感到特别。
他又一次，重新地笑了起来。
这一次，他低头吻了吻你的嘴唇。你不能确定他的口红是不是趁机印在了你的嘴唇上，因为布鲁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
可是他的声音里没有一点笑，他反而用了一种格外温和的沉着语调说话，就好像那个多次救下你的蝙蝠侠一样：“我保证，你会是唯一的，特别的。”
你轻轻哼了一声，不太想承认自已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哄好了：“下次别涂口红了，要涂也别涂成这样，也太糟蹋你的脸了吧。”
你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我胡乱猜想你是不是有外遇也很过分，对不起啦。”
他没有说话，只是哼笑着把你抱了起来。
你相信，你们已经和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