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纱，笼罩着八陵火车站。特战队如同夜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炮楼的控制。这种特种作战最讲究的就是不声不响，一击致命。对肖剑锋而言，这不过是又一个需要拿命去拼的夜晚，就如同他的前半生，永远在用性命换取向前的机会。
剩下的营房虽然还有几十名敌军，但对训练有素的特战队来说已不足为虑。肖剑锋轻手轻脚地来到林婉玲身边，她立刻将手中的步枪交给田原，迫不及待地凑到肖剑锋面前，双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肖大哥，你真会飞呀！我刚才看见你在楼顶上飞来飞去的。"
肖剑锋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算什么？改天我直接开架飞机，带你去延安。"这话让林婉玲的小脸瞬间绯红，又惊又喜："真的吗？你可不许骗我！"
一旁的田原听到这话，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这姑娘也太好骗了，肖营长也太不厚道了。然而他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肖剑锋的眼睛，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看得田原浑身一凛。
肖剑锋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林婉玲："从认识你那天起，我可曾骗过你？记得朱政委刚来那天，我让你准备的药，就是给中央首长的。本想让朱政委带过去，但现在看来时间不够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电话记录本，在林婉玲面前晃了晃，"看，这就是咱们的通行证！"
林婉玲一把抢过本子，迫不及待地翻开。虽然大部分是看不懂的日文，但一个醒目的中文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李惠。她指着这个名字，眼中带着几分醋意："是因为她？"
这个反应让肖剑锋兴奋不已，他一把将林婉玲拉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你太可爱了，我真是爱死你了！"林婉玲羞得满脸通红，使劲推开他，又恨恨地瞪了一眼，还不忘偷偷瞄向田原。只见田原正仰头望天，一副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的模样。
夜色中，这一刻的温情如同昙花一现，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记住这个特别的夜晚。
"我去煤场看看情况。"肖剑锋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能一起去吗？"田原小心翼翼地问道，显然还没从刚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中缓过来。
"一起吧。"肖剑锋点点头，转身对林婉玲说："跟紧我。"
煤场里，他们遇到了八陵区委书记黄毅。这位中年人浑身上下裹满了煤灰，衣服的本色早已难辨，只有咧嘴一笑时露出的那口白牙在月光下格外醒目。这一幕让肖剑锋恍惚间想起了在非洲的日子。
负责运煤的老倔头是个地下党员，常年利用这趟煤车为组织运送人员、物资和情报。只是由于严格的地下工作纪律，就连博山的党组织也不知情。
"黄书记，这些车厢不用都装满，我们可以用木板和篷布..."肖剑锋正要详细说明，话音未落，就被魏达安打断了。
"肖营长，您这是把我们的活都给包了啊？"魏达安带着教导营和机炮连姗姗来迟，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肖剑锋闻言笑道："老魏别急，我们才解决了一个小队的鬼子。镇子里还有两个小队和中队部，外加一个营的伪军等着你收拾呢。"他停顿了一下，神色转为严肃，"另外，那个柳下株式会社不简单，我把李胜的连队划给你指挥。零点准时开始，遇到突发情况自行处理。"
他把黄书记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能再找个司机吗？"
黄书记眼睛一亮，心中暗道：这是要干大事啊！转念一想，八陵解放后，这里就成了后方，火车总不能凭空消失，肯定得往这边开。想明白这层关系，他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白牙："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开，再带个上煤工就够了。"
夜色中，煤场里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装煤的声响，低声的交谈，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构成了这个不平常夜晚的背景音。
"顺便问问，最近有个叫李慧的女人常去柳下株式会社，听说过吗？"肖剑锋状似随意地问道。
黄书记皱眉回忆："李慧？见过几面，但要说认识，恐怕还认不太准。"
这个回答反而让肖剑锋心头一动。以川岛惠子那种出神入化的伪装技巧，几次偶遇怎么可能让人记住真实面目？不被认出反而更符合她的特点。
川岛惠子，这个让无数情报人员闻风丧胆的名字，在特定圈子里如雷贯耳。她原名柳下惠子，后嫌弃柳下这个姓氏，改用川岛。作为川岛芳子的师姐，她的手段比师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那石榴裙下，倒下的不仅有国军将领，还有各路土匪头子。这些人最终都成了日本的走狗，带着手下投敌。坊间有传言说，上百万伪军中，至少一半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十年前，她以柳下惠子的身份来到青岛，创办了柳下株式会社。表面上是个普通商社，实则是日本掠夺中国资源的帮凶。她巧舌如簧，专门结交与矿山有关的达官贵人。通过柳下株式会社帮助销售矿产，很多战略物资都被运往日本。当矿主尝到甜头后，她就开始放贷并推荐购买日本设备，以股份作抵押。等设备安装完毕，销路突然断绝，矿主无力还贷，矿山自然落入柳下株式会社之手。就这样，她为日本夺取了上百家山东矿山，为后来的全面侵华战争做好了准备。然而这些"功绩"与她后来诱降的那些国军将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个李慧是中国人吗？她还有别的名字吗？"肖剑锋继续追问。
黄书记突然想起那次调查柳下株式会社的经历。他和一位同志趴在房顶偷看了一整晚，主要是下面的警卫太多，退不回去了。看到屋里的那个女人，他们管她叫什么来着？对了，惠子！就是这个李惠！想起那晚看到的荒唐场景，他就浑身不自在。
那天晚上，柳下株式会社的后院里正在举行一场特殊的"宴会"。六十九军的军需官王军被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簇拥着，那矮小的身材衬得他更像个跳梁小丑。其他宾客也都搂着莺莺燕燕，觥筹交错间笑声不断。唯独王世仁对身边的美人爱搭不理，目光始终胶着在父亲王员外怀中的惠子身上。
只见王员外像个贪婪的婴儿，在那雪白饱满的峰乳上肆意妄为。双手还在薄如蝉翼的纱衣下游动着，惠子娇喘连连，柔软的身躯扭动不已，那些让人脸红的隐秘若隐若现，眼神还不住地往王寇祖那边飘，眉目传情。整个房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酒精、香水和欲望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她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他们都叫她惠子。至于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就说不准了。"黄书记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厌恶。
肖剑锋嘴角微微上扬，内心的狂喜几乎要压制不住，但脸上依然平静如水。惠子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特工，即便是一个名字的暴露，背后也必定有不得不为的理由。"那天和惠子在一起的，有什么特别的人吗？"他不动声色地追问。
黄书记啐了一口，那晚的龌龊场景至今让他作呕。但他还是仔细回忆了片刻，迟疑着说："那天六十九军来了一个连，跟惠子同桌喝酒的，除了镇上几个熟面孔，还有四个男人——一老三少。老的是王员外，还有个穿军装的矮胖子，他们都叫他军爷。一个白面书生，总喊矮胖子大哥。还有一个..."
"穿中山装的青年，被白面书生称作二哥。"肖剑锋接过话头，"这是王员外一家子。老大王军，在六十九军当军需官。老二王寇祖，身材高大，在中央党部跟着二号人物汪先生。老三是留日学生。"说完，他陷入沉思。
黄书记瞪大了眼睛："这些人都这么有来头？看来这个惠子不简单啊！"
肖剑锋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这个惠子，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大王镇的王家，就是她最大的帮凶。你看到的这次会面，或许就是她为拉王寇祖下水准备的"他的语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黄书记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意吓了一跳，再看肖剑锋时，却见他已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仿佛方才的杀意只是错觉。"黄书记，这次要是能抓住川岛惠子，您就是头功。我保证给八陵区送份大礼。"
"咱们老百姓呀，今儿真高兴..."肖剑锋突然哼起小曲，转着圈来到林婉玲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三圈。林婉玲被转得头晕目眩，又羞又恼。见肖剑锋凑近过来，她也好奇地把脸凑过去，却不料被他"不小心"亲在了唇上。
月光下，林婉玲又踢又打，肖剑锋边躲边笑着求饶。尽管装作生气，但林婉玲弯弯的眉毛和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喜悦。远处的于小慧看不下去了，大声抱怨："婉玲姐，你们这样可不行，这儿还有人看着呢！"
夜色中，这对年轻人的打闹给这个紧张的战前夜增添了一抹温馨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