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微妙起来。一一五师的干部们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翻看手册,仿佛在打发时间。但很快,他们的表情就变得专注起来,甚至顾不上回应身边同僚的搭话。
有人看完一本就急着去借另一本,有人干脆凑到同伴肩头一起研读。特别是那些常年带兵打仗的团长、营长们,越看越觉得震撼。许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此刻竟豁然开朗。他们在战场上的种种困惑——为什么付出的越多,似乎陷得越深,为什么训练得越勤,伤亡却可能越大——在这些手册中找到了答案。
肖剑锋注意到会议室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翻页的沙沙声。他转头对林婉玲低声交代了几句,后者会意地离开了房间。
突然,一个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的魁梧汉子直起身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故意咳嗽了两声,让沉浸在手册中的人们回过神来。
"说真的,"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打了这么多年仗,今天才算真明白了。"他摇摇头,"特别是最近一年,越打越觉得吃力,部队越打越穷。现在看了这些,真是醍醐灌顶啊!"
说着,他站起身来,大步跨向肖剑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肖连长,幸会!我是七一六团的团长王挺。这个《新兵连人员及武器交换规则》是真的吧?我们能跟你们交换不?"
肖剑锋握住这只充满老茧的手,心里暗想:这些人要是能活到授衔那天,个个都是将军啊。他嘴角微微上扬:"王团长说笑了,规则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们规模还小,本来想先从独立团试点,再慢慢推广。不过既然王团长开口了,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加个条件......"
王团长心里一喜,这么好的规则,只要条件不太过分,他都准备答应。可还没等他开口,一直在专注看书的朱将军抬起头来:"肖连长,条件的事不急。不如先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这个创新规则?"
朱将军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肖剑锋详细解释了交换规则,引来一片赞叹声,但也有人露出怀疑的神色。一个身材精干的营长站起来,道出了大家的疑虑:"且不说你们的新兵没上过战场,光这些武器弹药的消耗,新兵连能供得起吗?"
肖剑锋嘴角微扬:"与其在这里纸上谈兵,不如实地看看。"他环视四周,"王团长,不如这样,你们挑一个班,跟我们新兵连任选的一个班比试比试?所有消耗的子弹炮弹,我们新兵连包了!"
此言一出,会议室顿时沸腾。有的军官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亲自上阵。朱将军听说还能打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逃过肖剑锋的眼睛。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这位可是共产党第一所炮兵学校的校长,教出过多少优秀炮兵!如果能留下朱将军,七一六团自然也就留下了。
眺望远方,肖剑锋的目光越过层峦叠嶂,仿佛能看到武汉战场硝烟弥漫的景象。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将到来的历史转折点。
武汉会战即将结束,大批参战的日军将陆续回到华北地区休整。这些精锐部队虽然伤痕累累,却依然是最危险的对手。如果让他们顺利休养生息,等待国内的补充兵员到位,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令人忧心的是,八路军目前采取的"拆分主力,遍地开花"策略,虽然在表面上扩大了影响力,却带来了严重的隐患。部队被分散后,本就紧缺的弹药更加捉襟见肘。这些新组建的主力团,就算面对残破的日军大队,也难以形成压倒性优势。
肖剑锋知道,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半年后华北司令官多田骏就会实施他那臭名昭著的"囚笼政策"。到时候八路军将被迫发动"百团大战"来打破困局,那将是最为艰难的时期。
回望身后的七一六团官兵,这支以老红军为骨干的部队战斗力无可挑剔。只要保持建制完整,在这里得到充足的补给和新兵,完全有实力趁着日军虚弱之际给予沉重打击。一旦清除了这批精锐,就算日本国内派来再多二线部队,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没有了这些"恶狼"坐镇,多田骏的"囚笼政策"还从何谈起?
想到这里,肖剑锋的眼神越发坚定。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改变历史的契机就在眼前。
宽阔的训练场上人声鼎沸,枪炮声此起彼伏。新兵连的补充排最近格外热闹,十个班都扩充成了大班,一个补充排的人数竟超过了其他四个排的总和。这个补充排就像一所学校,从刚入伍的"小学生"到即将完成《新兵训练手册》全部课程的"大学毕业生",应有尽有。
训练场的规模令人咋舌。队列训练场上整齐的脚步声,射击场上密集的枪声,还有远处炮兵靶场的轰鸣,构成了一曲激昂的军营交响曲。
"老谢,新兵连到底有多少人?"朱将军一边观察,一边随口问道。
谢政委心里一紧,他只知道独立团给了两百新兵,现在具体人数却说不准了。不过想到那个交换规则,他也就释然:"团里就给了两百新兵。"
朱将军眼睛眯起来。他已经转了几个训练场,光看到的就有四百多人,远处枪炮声不断的地方估计还有一二百人。这个肖剑锋,果然有两下子,难怪敢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交换规则。
"就给两百村民?"朱将军追问。
"对,"谢政委有些尴尬,"团里的枪他都没要,说是太旧了。"
跟在后面的肖剑锋听到对话,赶紧上前:"首长,要不去打两炮?我这正缺炮兵人才,请您指导指导。"
朱将军转身,犀利的目光直视肖剑锋。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朱将军突然爽朗大笑:"带路!"
炮兵靶场的场面更是让人震撼。十多门各式火炮正在独立打靶,虽然迫击炮的靶子在山的另一边,但神奇的是没有报靶员,只见两顶头盔在炮手间传递。天上飘着一个巨大气球,上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持望远镜,一个背着带瞄准镜的三八式步枪,还有一个反向而坐的旗手。
肖剑锋正想请教朱将军想打哪种炮,却见他已经全神贯注地观察起迫击炮手的动作。每次炮弹飞过山头,戴头盔的战士就会报出炸点和操作数据。朱将军疑惑地看向谢政委,后者摇头表示不解,只好把肖剑锋拉过来问话。
肖剑锋立即叫来王雷低声交代。很快,一个81毫米迫击炮和一门92步兵炮的炮位被腾了出来,王雷还递来一顶特制头盔。
肖剑锋将头盔戴在朱将军头上,简单解释了操作要领。只见下方的旗手和气球上的旗手开始打起信号,朱将军通过头盔立刻"看"到了两门炮的靶区。
那个上午,在场的战士都见证了一位真正的"炮兵将军"是如何把炮击调整变成一门艺术的。特别是对反向山坡炸点的精准判断和快速调整,更是让所有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