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去过蒙城出差的政府官员,许沐的父亲许远,一开始并不愿意让女儿奔赴那么远的地方。
蒙城究竟有多苦,他很清楚,哪有爱女如命的父亲,会乐意让自已宝贝闺女吃苦的?
没动用自已的关系,直接让许沐进军队干文职,已经算是许远对自已女儿最大的放养了。
“我爸爸的意思是,他不建议我去蒙城沫城的边防线……”
许沐的第一次交涉,自然是以失败告终的。
杨栖听闻这件事之后,并不感到惊讶,而是问了许沐一个问题:
“先不要管许叔叔,许沐,你自已想去蒙城吗?”
“我、我……”
许沐愣了愣,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都是父母替她做决定的。
她什么都不需要想,只要专注于武道修炼就可以了。
一切事情,都有父母帮她摆平。
也是因为这样,许沐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自已到底要不要去这件事。
桑乔看出她的迷茫和局促,不过他没有搭话,他的人生,甚至可以做为野蛮生长的代名词。
因此他的建议,对于许沐这种温室中长大的孩子,大概不具有什么参考价值,所以他选择闭嘴,叫许沐自已想。
许沐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杨栖开口问道:
“你想说你不知道,或者是你都可以,对吗?”
说完这话后,她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许沐,我希望你能仔细想清楚,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成为武者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要去蒙城,并不是去旅游的,而是要做为士兵,在那里与巨兽进行殊死对抗,许沐,这是战争,不是儿戏。”
“如果你做武者,只是为了毕业后能找到个好的工作,或者,你只是为了完成父母的期望……那么,我也不会逼你跟着我们一起走。”
杨栖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带着平日里的笑意,再次强调道:
“我们去那里,是为了参加战争的,许沐。你知道蒙城和沫城的防线,对于燕城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蒙城的人类防线崩溃,那么许多强大的巨兽,都会因为气温的问题而南下,都会在冬季时跑到燕城、蓟城甚至一路跑到海城来过冬。”
“无数八星以上巨兽,大批量地涌入南方,这对拥有着数以百万计普通人类的城市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你该明白的吧?”
巨兽南下,影响的可不仅仅是拥有普通人的城市,更会影响到北方的那些构建防线的武者们。
一旦防线被攻破,他们的补给将会被迫切断,届时,每个城市的大家都是在孤军奋战,人类的结果只会被汹涌而来的巨兽逐个击破而已。
许沐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她的心中首先升起的,是对战争畏惧,随后才是一种……莫名的冲动。
对,是一种奇怪的冲动。
许沐儿时踏入淬体境、开发出第一先天武技,还不能很好地掌握自已的力量时。
那时的她,只是看到了一些小动物,就有过这种冲动。
但她遏制住了,不是因为天生的理智,而是因为父母的教诲。
许远是个极富耐心的好父亲、好丈夫,他给了自已的妻女足够的爱和正向的教育。
这才让许沐,没有因为天生的武技所带来的力量,而丧失了一些对人类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
杨栖的眼睛,扫过她的表情,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再次问道:
“所以,许沐,告诉我,你想去蒙城和沫城吗?”
许沐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杨栖这才站起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笑容,她轻松地对许沐说道:
“好,既然如此,你可不许反悔,许叔叔那边,我会亲自去说。”
“杨小姐,请你体谅我做为父亲的心情,我的女儿要去寒冷的蒙城吃苦,我实在是无法放心。”
做为在政府里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许远可不是那种,因为手握权柄就目空一切的人。
他知道杨栖背后的势力,也知道她个人的实力。
因此,许远不会将杨栖当做晚辈来看,而是以一个平等的身份,在与杨栖进行友好的交流。
“许叔叔,我理解您,许沐是个好孩子,不放心她,也是情理之中。”
杨栖意有所指,她这次来找许远,并没有带桑乔和许沐一起,而是单独和许父进行对话:
“但您也该知道,洪水来临之前,堵也只能做暂时的处理而已,疏通泄洪,才是减缓洪灾的最好办法。”
许远眸子中精光微闪,他眯了眯眼睛,转瞬之间,便想到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杨小姐,你选择我的女儿做队友,恐怕是另有所图吧?请你原谅我说话的直接,毕竟我是许沐的父亲,我得为她的未来考虑。”
杨栖似乎根本没介意,而是笑着道:
“许叔叔猜得不错,我是对许沐有所图谋。”
她顿了顿,扭头望向窗外:
“快要春天了,天空也该放晴了吧?许先生,做为与研究院交涉的官员,你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武者的本质,会有更多兴趣吗?”
“……”
许远沉默了三秒钟,低声道:
“这是研究员该操心的事儿,我只担心我的女儿。”
“嗯,确实呢,我也在讲许沐的事,许先生,你该明白的吧?”
杨栖的眼神并没有从窗外移开,许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这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并不是来时那般阴云密布,一缕缕阳光正从云间的缝隙中挤了出来,照亮了楼下的街道。
“彩云之上,又会有什么呢?”
杨栖言尽于此,不再说下去,而是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许远。
和这种常年在政府里工作的人,有时候话就是不能说得太明白,大家心领神会,意思到了就行。
毕竟,不论是哪个父亲,都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自已拥有着“鬼系”先天武技的女儿,内心其实一直都住着一只可怕的野兽。
否则,这么爱女儿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把女儿教得如此胆小而社恐?
娇养大的女孩子,身上却半点娇蛮任性也看不见,这可……不同寻常啊。
“……杨小姐。”
沉默了半晌,许远抬头,回应了杨栖的视线:
“你能保证,我的女儿去了蒙城后,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吗?”
“当然可以,我向您保证。”
杨栖不假思索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