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限六岁。
那年姥姥心梗去世。
江限当时站在病房门外,听着姥姥在去世前给江悦的话。
姥姥的声音有些颤抖,胸口疼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呼吸也出的多,进的少。
透过医院房门的玻璃窗,江限看得到江悦的身影,有些疲惫,她看着姥姥,听她艰难的发出声音。
“江悦啊,你和少华的事我不清楚,但是还是我想让你和他好好谈谈。毕竟小限还小,没办法这么小就分了家。妈最后希望的就是你们能好好过日子,看着小限长大。”
江限在门口听见了姥姥最后的话,三个人永远幸福的一起。
可江限不知道的是,江悦和周少华经常吵架,分居一年了。
只是每一次吵架,他们都避开了江限,不想让他受到影响,不想让他知道他们的不和睦,最不想让二老担心。
所以,姥姥临走前也不知道他们俩的事,只是知道他们分居挺久的或者只是吵了一架暂时的分开,就发自内心的希望能家庭和睦。
江限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眼圈红红的。
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姥姥从此离开了他,斯人已逝,但留在世上的人还要好好生活。
姥姥的丧期过后,周少华还是如之前一样,坐了个班车离开了槐乡。
江限见他们还是分居了,就在江悦的面前里哭嚎: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想让你们分开。”
江悦看着嚎啕大哭的江限,眼里含满了心疼,但是还咬牙道:
“小限啊,妈妈还是想让你慢慢接受。”
江限接受不了,他不知道江悦想离婚的决心,只是想挽回这一切,摇头道:
“我不要!你快去把爸爸找回来吧。姥姥走之前不是说了吗,想让你们好好的,妈妈你是食言了吗?”
那是老人临走前的遗愿,江悦当然没有忘,但她并不了解全部的实情。
江限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滴在江悦的手上,泪水滚烫的似乎软了江悦的心。
江限哭闹了很久,引来街坊邻居的围观,他们站在院子里张望着,然后啧道:
“那娃子咋还在哭呢。”
“想他爸咯噻,你没听到他喊他妈妈去找他爸啊。”
“那娃子还是可怜那么小,他爸妈就闹离婚。”
那人用蒲扇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咋晓得他们闹离婚?”
“哎呦,以前买菜的时候无意看到的,两个人不和睦老吵架,那还能有假啊。”
江限在房间里哭闹了很久,晚饭也不吃,江悦担心他的身体,最后还是妥协了,临走前拿了早已准备了很久的离婚协议书。
她让江限在家里和姥爷等着她,自已独自打车去找周少华。
过了一会儿,巷子里的桂花婶儿就着急忙慌的跑到江限家的院子,她的一只拖鞋由于慌乱,已经不知道落哪去了。
嘴里慌忙的喊着:
“江老爷子!快来啊!你家闺女出事儿啦!”
姥爷这才火急火燎的跑出来,江限听到消息也从床上飞奔了下来直冲外头跑去。
等江限他们赶到的时候,江悦已经被抬上了车,只剩下现场的一片狼藉,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
江限赶到时,就听现场的人说:
“也不知道还救的了不。”
“太惨了,这种情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吧。”
“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兴许没那么严重呢。”
“听说有个小孩儿看见了当时那场面,被吓晕了。要是当时那个情况,任谁都要吓个半死。”
“跑这么快干嘛,不出事才怪!”
“听别人说是她儿子吵着要找他爸,他妈妈可能忙着去找人吧。”
这几句话尽数被江限听了进去,但随后江限被姥爷带去了医院。
这天夜里,附近的槐乡居民被惊醒着点灯,整个现场灯火通明。
听现场目击者称,江悦的那辆车刚驶进拐弯处,前面就有一辆车过来,车速太快,就发生了撞击。
江悦坐在离撞击最近的位置上,所以受伤最严重。
江限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江悦已经抢救无效死亡,另外一辆车的司机受了重伤。
江限当时说不出任何的话,只是一顿哭泣着,抽咽。
姥爷无奈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跺着脚抱怨道: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婆子刚走,闺女就出事了,命苦啊。”
江怡宁听到电话里的消息,也是放下手里的工作,立马跑回了槐乡。
在之后的日子里,不知道详情的街坊邻居都在传,都是江限的原因致使他妈妈的车祸。
就连他在学校也被人议论,曾经和他要好的同学严文博,因为四处的流言,也将手指向他:
“就是他,害死了他妈妈。就是这个害人精!”
学校里很多人因为这事儿都害怕他,疏远他,好像以前所有的要好的友谊都会因为一场事故瞬间破灭。
起初,江限也反驳过,家里的人都说是意外,不要听外面疯传的。
但有一次,江怡宁拿着警方从现场搜出来的死者遗物回到家,江限沾满了污渍的皮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张离婚协议书,还有身份证和一些零钱。
这时的江限才突然明白,原来江悦早已想和周少华离婚,这次回去找他,也只不过是想让他在上面签字而已。
是自已的无理取闹才让他的妈妈出了车祸。
江限胡思乱想了一通,江怡宁在一旁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小限啊,不要胡思乱想,你妈妈已经被证实了就是意外,别听外面说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话音刚落,江限瞬间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都是我不好,逼着妈妈去找他,如果我不闹的话,妈妈是不是就还在?”
江限脑子里认定的事,如今无论是谁来劝,也是在他脑里定了型。就像是已经判了罪的囚犯,木签落地,已成定局。
江怡宁看着哭闹的江限,又安慰道:
“你妈妈和他离婚是早晚的事,只是在路上出了意外而已,别太自责了。”
江限一心只想能完成姥姥的遗愿,却忽略了江悦真正的想法。
但若是江限知道了这事,也是不好做出选择。
江限总是一个人在夜里哭,也不爱和人说话。这一年的冬天很冷,从此,江限一直害怕冬天的寒冷。
起初,江怡宁以为等这段时间过了,江限对这件事情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