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慈动作一顿，口中含着的鸡肉也顾不上嚼，眼眶内涌出大颗的泪珠，抽抽噎噎地道：“奶……奶奶去世了，呜呜呜呜呜……”
“我再也没有奶奶了……呜呜呜……”
姜酒宁想起那位老奶奶上次被拆穿骗局时，两条老腿跑得还贼溜，没想到……
她拍拍小慈的后背，“好了好了，人生不能复生，别哭了。”
晓冬也在一旁解释，“我家姑娘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我们，看着就存心不良。”
“你这次倒在我们马车前面，是因为饿昏了。若不是我家姑娘心地仁善，换做其它人，早把你丢到路边，置之不理了。”
小慈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那是。”晓冬扬起下巴，“我家姑娘最是善良，你这都第三次了。”
“我们不仅没将你送去见官，还让人好饭好菜地招呼你，你真应该感到庆幸。”
“见官”两字一出，小慈征愣了一下，连忙将口中的肉咕噜咽下，“姑……姑娘，您是京兆府姜大人家的姑娘是吗？”
她记得第一次碰瓷时她曾报过家门。
姜酒宁轻轻点头，“是。”
她的话音刚落，小慈“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眸光闪动，仿佛有天大的冤屈似的，大声道：“姑娘，求求您帮我救点人！”
救人？还是救点人？
听这姑娘的话，这人数恐怕不少啊。
姜酒宁没说救或不救，反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慈。”
姜酒宁挑眉一笑，“小慈姑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小慈愣了一下，片刻后，弱弱地道：“你不是京兆府的官家小姐吗？我听奶奶说，京兆府就是为平民百姓办事的。”
姜酒宁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京兆府报官，反而退而求其次找上我呢？”
小慈低头扣着手指，不作声。
姜酒宁勾唇，“是因为你们身上或多或少背负了一些案子，你们不敢，我说的对吗？”
坑蒙拐骗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只要落在衙差手里，没个几年的牢饭出不来。
情况严重一点的，说不定还会惨遭流放。
小慈脸上浮现出一丝心虚之色，“姑……姑娘说的对。”
她袖中的手微微发着抖，“我知道骗人是不对的，可我和奶奶只是想活下去。”
她咬着牙，声音变得痛苦和愤怒，“我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
“凭什么人一出生就分为三六九等，有些人高高在上，一掷千金，有些人衣不蔽体，惨死街头。”
“我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是奶奶从垃圾堆里将我捡了起来。你们这些从小衣食无忧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寒冬腊月和饿狗抢食的痛苦。”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我们这些卑微的蝼蚁，也只是想生存下去……”
她声音越说越低，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
真真是闻者心酸、听者流泪。
要是这一出还是演戏的话，那她这演技可就真的出神入化了。
晓冬没想到眼前的姑娘身世如此凄惨，眸中有动容之色。
她想到自已，虽然自幼被卖进姜家为奴婢，好歹也吃穿不愁。
晓冬拧着手帕，心里很不是滋味，祈求的目光望向姜酒宁，“姑……姑娘……”
姜酒宁看她一眼，将小慈扶起，“这是你生存的方式，我无权多嘴。”
“每个人的生活都很艰难，你有你的难处，其它人也有。”
“你虽流落街头，却有你奶奶真心对待你。狠心将你丢弃的父母，就算将你留在身边，恐怕也会将你随便贱卖掉，说不定还比不过现在。”
小慈怔怔地看着她，哭声都停了。
姜酒宁道：“说说看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慈瞪大了眼，“姑娘这是愿意帮我们了？”
姜酒宁轻笑，“事关重大，我先听你说完，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她又不是救世主，世上困苦艰难的人那么多，她只能尽力而为。
“好吧。”
事到如今，除了眼前人，她也想不到还有谁愿意帮她们。
小慈道：“我和奶奶自幼相依为命，后来因缘际会入了一个帮派，里面有首领会教我们各种技巧方法。”
“如何……”她怯怯地看了姜酒宁一眼，弱弱地道：“如何能骗到更多人的钱。”
姜酒宁并不在意，她早猜出她们是团伙作案，道：“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
小慈咽了咽口水，脑海中仿佛浮现出十分可怖的一幕，“后来，我们的帮派被另一伙人给接管。”
“那些人，他们简直不是人，是畜生！”
小慈恨恨地道：“那些人接管帮派后，将那些年幼的孩子全部弄残弄废，说这样更能搏取同情，能乞讨到更多的钱。”
“若是没有讨到规定的钱，那伙人就对我们拳打脚踢，而且还不给我们饭吃。”
“他们会派人伪装潜伏在暗处，监视着乞讨的人，不让他们呼救，若是有人敢去报信，直接就将人给杀了，丢去乱葬岗。”
“自他们出现后，我们原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好多人都被迫害了。”
小慈哭泣着扯过姜酒宁的袖子，用哀求的眼睛看着她，“姑娘……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只要您能救我们，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
晓冬眼眶通红，显然也气得不轻。
她小声提议，“姑……姑娘，要不我们将这个事报给老爷吧。”
她虽同情小慈的遭遇，可这事到底不是姑娘一个大家闺秀可以解决的。
姜酒宁黑眸闪了闪，“这事我那便宜爹恐怕不会出手。”
姜元棋位居京兆府府尹多年，向来胆小怕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事，他避之不及，别说为小慈救人了，直接将她拉去下大狱更有可能。
小慈跪在那里，听了姜酒宁的话，仿佛被定住了似的，眼神涣散地盯着空中。
不行吗？
还是不行吗？
真的没有人能够救她们吗？
耳边忽然传来女子慵懒的声音，“等等，先别急着哭，我那爹不会出手，有一个人我相信他定然会乐意帮忙。”
小慈睁大了眼看着她。
晓冬道：“姑娘说的莫非是……”
姜酒宁挑眉一笑，“没错，谁让我还有一个好夫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