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寸头看见宁子初的到来,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都怪那个红夹克,这老东西对人物外貌特征的所能运用的形容词少得可怜,红寸头虽然知道红夹克所说的有三人,应该其中两人就是保镖,谁曾想到这保镖里头的其中一位竟是自已的老熟人,宁子初。
红寸头快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已的情绪,他看着正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宁子初,故意用调侃的语气对宁子初说道:
“哟!子初表哥,别来无恙啊!”
听到红寸头说出“表哥”二字后,宁子初本来冷静的脸立刻阴沉起来,他没有回应红寸头,而是从我和韩烎跟前走过,然后走到我俩之前泡澡的温泉池子旁,蹲在那儿把我放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的捡起。
“表哥?”
我疑惑的看着不远处的宁子初。
韩烎向我解释说:“你还不知道吧,宁子初的母亲是江淮吴家的长女,身为长女,三十多年前本该嫁给咱们引虫师行业里的名门望族,结果她却在结婚前夜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吴家手下一同私奔了,这事儿在当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院里的也是无人不晓,而且据我所知,宁子初这个吴家外戚的身份,还是吴家在几年前,因为有老周的斡旋下才勉强承认的。”
怪不得那天在公羊家的花鸟市场里,宁子初能如此轻松的带着我们去吴家的店铺里吃东西,我还记得当时所有的伙食店里可都是免费送的,没想到我这个小老百姓还能认识一个贵族外戚当朋友,以后还要多点占宁子初的便宜尝尝。
红寸头见自已热情的“问候却只得到了宁子初的冷漠,嘴里不屑的憋出一个“切!”,然后他左手掌心再次朝天,在那掌心之上,渐渐从空气中吸纳来一颗颗小黑水滴,黑水滴聚少成多,转眼间,水滴们就组合成了一颗乒乓球大小的黑球悬浮在红寸头的左手掌心之上。
我见状大喊道:
“坏了,他又要来!”
话音未落,一支黑箭已经朝着我和韩烎飞到来。我还没来得及施展招数格挡,黑色的飞箭已经快要插进韩烎的胸膛,就在箭头离韩烎的胸口还有两尺距离时,我看到我和韩烎的前方突然显现出十八颗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嗜血十八星。
极速飞来的黑色的飞箭正好与其中一颗嗜血星相碰撞,两者碰撞所产生的小型爆炸顿时产生连锁反应,其余的嗜血星也随之爆炸,一连串的银白色火云恰好挡住了红寸头的视线,我趁机用蒲扇使出枯水断流将身边一处小水洼里的热水抽出,在银白色火云还未消散之际,对着红寸头挥出一扇,被我操纵的水流化身一条细长水柱朝红寸头所在的方向射去。
当小水洼里的水都已经被我扇向红寸头时,我听到水流砸击到了地面的声音,却并未感知到红寸头的气息收到丝毫波动。就在银色火云带着黑色飞箭消失在空气中之后,我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武器对撞的声响。转身看去,发现红寸头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我和韩烎身后,他的左手拿着一把全黑的环首弯刃刀准备刺向我的后背,可他的偷袭却被同样突然瞬移到我和韩烎身后的宁子初所成功阻拦,只见宁子初嘴里横咬着他自已的灯,他的左手抱着我的衣物,右手则拿着一把镰刀将红寸头打算刺向我的黑刀格挡死死的格挡住。
韩烎这才发现自已的两只手上空空如也,本来还拿在右手上的镰刀此时莫名其妙的转移到了宁子初的右手里。红寸头和宁子初彼此以刀格挡,两人互不相容,两把刀在两人的运力互搏揉推之下,刀刃都纷纷嘎吱作响。
我看着宁子初手里的那把镰刀黑身白刃,普通至极,于是不放心的问韩烎道:
“老韩,你的那把镰刀够结实嘛?”
可我等了好一阵也没听到韩烎的回复,转头看去,发现这货已经消失在了原地,我用鼻子嗅了嗅,寻这韩烎的气味,追踪到他此时已经以蛤蟆身形趴在了离我极远一处温泉边的上,见我已经发现了他的动向,立刻来上一招蛤蟆上树,四肢并用,三两下便趴到了离他自已最近的一棵树上,躲在了茂密的树叶之中。
实在想不通,这货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南宫藜为他要生要死的,再说了,他不是没了内息嘛,动作怎么还这么利索?
宁子初一只手拿着镰刀格挡着红寸头的黑刀,另一只手把衣物朝我扔来,嘴里说了一声:
“滚远点!”
我抱着衣物,以轻功脚踏温泉,大步一跨,两步当成三步走,边蹬边跳着来到韩烎所在的树下。眼见韩烎趴在树枝上,怕得只冒汗,我忍不住吐槽道:
“你个喊开火,有这么好的体力,逃跑都不喊我一声?”
韩烎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颗棕色药丸塞到了自已嘴里,口中含糊的说道:
“还好当年老恩师出手留情,给我留了三成内息,如今我天天都要吃自已炼制的育息丸才能将内息养在上半身的经脉之中,虽说如今能用得上的内息不多,但拿来逃命还是足够的。”
韩烎将育息丸咽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连说了几个“好苦”,接着擦了擦嘴唇,继续对继续说:
“我那把镰刀确实就是一把普通的镰刀,你刚刚没看到宁子初挡下雾家小子那一刀时,他手里的那把镰刀已经崩刃了吗,虽说宁大队长那也算是总院保安部里的一大干将,但他要是再这么跟吴家小子耗下去,我看悬。”
宁子初手拿镰刀,不停的与那红寸头手里的黑刀来回推揉,一次次卸掉了红寸头黑刀上的杀气,为了不让红寸头得以抽身,宁子初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红寸头的右臂肘关节处,双脚的脚尖死死的顶着红寸头的双脚尖上,不让其有机会发力。
韩烎看到红寸头被宁子初锁住了架势,又话锋一转,佩服的说道:
“还得是宁队长,这招吴家的锁千杀用得巧,用得妙啊,好一个四两拨千斤。”
毕竟我也算是武术世家的后代,早在幼年之时,我爷爷就教了我许多嗅字门的外加招式,当时年纪小,学起来也不认真,爷爷只好一边教我拳脚,一边则告诉我武学修行的门路要领,时间久了,我对武学的悟性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了一定的见地。刚刚韩烎口中的“锁千杀”,应该是宁子初以自已手脚之劲封住了红寸头的四肢发力点,使得红寸头即使想运气打出下一招也无处发力,这跟太极宗师杨露禅的那一招“鸟不飞”使鸟儿在掌中飞不起来是一样的原理。
我注意到红寸头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打着赤脚,眼看他的黑刀和身段都被宁子初锁得死死的,本以为宁子初不久能耗尽他的气力,让他放下屠刀,未曾想,红寸头双脚突然从脚底开始,不停的有水珠从地面爬到他的脚上,一滴滴从脚板到脚背,从小腿到腰身,再到布满全身,很快,覆盖他全身的水滴瞬间汇聚到他的左臂之上,然后沿着他的左臂奔涌到他黑色弯刀的刀身,紧接着,红寸头大喊一声:
“噫~呀!”
黑色弯刀上的水霎时间从刀刃处喷射而出,将红寸头的刀与宁子初的镰刀彼此弹开,红寸头趁势挥刀,他刀刃上的水流化作刀罡一道,以月牙之形,凌厉之势,朝宁子初砍去。
韩烎见状激动的说道:
“我靠,这是浪中藏月?原来这一招是这么使的,这个吴家小崽子,对自家人竟然还这么狠!”
宁子初右手紧握镰刀抵挡着这道以奔流之水潮所成的凶烈刀罡,他的双腿膝盖略弯,两只脚板死死的顶在地面上,生生被红寸头的这到月牙刀罡往后推了五六米,宁子初若再往后一步,他就会掉进身后滚沸腾着的热水池子里。
一声短暂而清脆的金属断裂之声过后,从宁子初所在的方向上,飞出一块黑东西,这东西旋转着朝我和韩烎飞来,发出“嗖嗖”两声后便劈到了韩烎所趴着的那棵树的主干上,我凑近一看,发现是韩烎的那把镰刀上的半块刀身。紧接着,巨大的水流泼洒之声从宁子初那儿传来,我转头看去,发现宁子初竟用自已身体硬扛红寸头的月牙刀罡,那刀罡劈断了宁子出手里的镰刀后,继续砍向宁子初的胸膛,宁子初口中刚刚还咬着的灯已经消失不见,此时他的身体上好像被一层青绿色的水流所包裹,这层水流正以反引力的方式在宁子初身上循环流转,所泛起的层层波澜将那道砍在宁子初胸口上的月牙刀罡瞬间冲碎,散落成满地水花。
韩烎看到宁子初身上的水流,情绪更加激动,他拍着树枝大声说道:
“绝啦,绝啦,宁子初这个吴家外戚竟然会吴家的绝技,水华衣!”
我有些受不了韩烎一惊一乍的现场解说,于是问韩烎道:
“你不是刚刚说过,宁子初的母亲是吴家长女吗?那宁子初会吴家的技能也是在情理之中啊,你至于这么激动嘛?”
韩烎还在兴奋用手拍着树枝,他低头看我说道:
“你是有所不知,吴家向来都是重男轻女,吴家的绝技虽然后代子孙无论男女都能学,但是每项绝技却只允许家中男丁学全所有招式,而吴家传女子所学,在每一项绝技上都会故意缺那么一两招,不仅如此,待到吴家女子出嫁之时,在其结婚前夜,吴家长老便会废掉自家女子的修为,以防止吴家之学流传与外姓之中,宁子初既然会吴家绝技,这就说明他母亲并没有被废除修为,你说这让不让人惊讶?”
从战场上飞来的一道水花打断了我和宁子初的谈话,宁子初笔直的站在原地,他的身后就是滚烫的温泉,红寸头拿着他的黑色弯刀在宁子初身上疯狂的劈砍,可宁子初面不改色,躯体任由红寸头的黑刀看来,却始终不动如山。红寸头的黑刀在宁子初身上挥砍下的每一刀,都被覆盖在宁子初身上的水华衣通通挡下,并回弹出四溅的水花。
红寸头见自已手中黑刀在宁子初劈砍身上无果,便他收回了持刀的左手,与此同时,黑刀重新变成之前的黑色球体悬于红寸头左手掌心之上,但黑球没多久就变成了一朵盛开的黑色莲花贴在红寸头的左手掌心之中,随着红寸头嘴里爆出一句:
“杀!”
他的左手一掌拍在了宁子初的左胸心口之上,这一掌似乎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流在红寸头和宁子初周围扩散开,吹到我面上时,竟然冰冷刺骨,再看宁子初,他的水华衣从他心口处开始凝结片片冰霜,红寸头这一掌,仿佛给宁子初身上带来了天寒地冻,冰霜从宁子初的胸口迅速蔓延开来,一眨眼的功夫,穿着水华衣的宁子初便被红寸头的一记寒掌给冻成了一座人形冰雕。
韩烎摸了摸自已那刚刚被寒气刺激到的脸颊,叹息道:
“哎!可惜了,宁子初要是把水华衣学全,应该就能让自已的身体带动水华衣自由移动,也就不至于会被吴家小崽子那一招寒水莲风掌给冻成一个雪人。”
“他还没死……”
我说道,虽然宁子初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雕,但我依然能从冰层里嗅到宁子初的生命气息,并且,我还能感受到,宁子初的生命力还愈发的蓬勃。
而那红寸头并没有得意多久,只见他看了一眼被他冻成冰雕的宁子初,眼神里带着一丝震惊,他迅速后撤一跳,与宁子初拉开了五六米远的距离,站在了一处温泉池子的水面之上。就在红寸头后撤一跳的同时,宁子初身上的冰面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当红寸头双脚落到水面上之时,宁子初便已将身上的冰霜尽数抖落,当所有冰霜都被他抖落一地之后,短暂封闭在寒冰里的宁子初重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红寸头满脸凶恶,他从自已左手掌心重新唤出黑色球体,并把球体随手一掷,扔到了他脚下的温泉里,他脚下的温泉迅速泛起波澜,这波澜随着那股熟悉的妖风一路传到与他与宁子初之间的每一个温泉池面上,当波澜传到了宁子初身后的温泉水面时,我清楚的看到一条黑色的怪鱼突然冲出水面,这鱼看着像是一条大鲤鱼,只不过与普通的鲤鱼相比,这条大黑鱼的鱼头上长着一对水牛一样的犄角,这对犄角和那条鱼自个儿的鱼尾那么长。那条牛角怪鱼张开大嘴,露出它那双下两排锋利的尖齿准备朝着宁子初的后背狠狠的咬上一口,可宁子初却不为所动,他眼睛盯着红寸头,目光冷漠中带着嫌弃,就在大黑鱼的一口尖牙离宁子初的后背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宁子初的左边水潭里突然泛起层层涟漪,在那同心圆的涟漪中心,一条青绿色的龟形生物突然窜出水面,它那头缩在它自已那青绿色的龟壳里,露出了三条细长的尾巴,带着迅风之速冲向大黑鱼,并将那条大黑鱼撞向宁子初身后右侧的地面上,两个生物同时落地,撒成了一片水花。
水花分叉成一黑一绿后,又分别向红寸头和宁子初飞去,各自落入他俩的左手掌心之上。红寸头的左手再次悬浮起那颗黑球,而宁子初的左手掌心之上也悬浮起一个青绿色的球体,大小跟红寸头手上的黑球看着差不多。
红寸头和宁子初两人同时将各自左手掌上的球体扔到离他们最近的温泉里,本来还幽静的温泉场内顿时吹起一阵大风,这风左右来回吹动着,温泉场里的各个池子不断的窜出一黑一青两个神秘生物,它们在红寸头和宁子初两人的操控之下,互相碰撞,发出响亮的刀剑拼搏之声。红寸头操纵这大黑鱼不断从大小各异的温泉池子里窜出突袭宁子初,可他的每一次突然进攻似乎都在宁子初的预料之中,那条大黑鱼总是还没来得及接近宁子初,就被宁子初的三尾青龟从另一个角度刚好的池子里飞出,并用那坚硬的外壳全数挡下。
红寸头索性收回大黑鱼,让其回到自已左手变成黑色弯刀,他踩着脚下的温泉水面瞬步飞奔,身后带着飞溅的水流,持刀砍向宁子初。宁子初也将他的三尾青龟收回,将其化作一把青色横刀握于左手,红寸头毫不客气,对着宁子初的头就是一刀力劈华山,宁子初举刀横挡,然后顺势后撤三步,推开了红寸头的弯刀。
红寸头嘴里“呀!呀!”的喊个不停,他那刀以缠头裹脑之势,对着宁子初就是一顿连劈,宁子初左手横刀以迅雷之速左右挥扫,将那红寸头的凶狠刀劲横向泄去。两人刀法快似风,猛如雷,挥砍劈扫之间,震出一道道刀罡之力散向四周,惊起温泉场内各处池子浪花翻滔。红寸头的浪中藏月随着他手中的黑刀混乱扫向宁子初,宁子初并未躲闪,而是以刀相抗,将那滔天的浪潮月牙劈砍成漫天水花。
红寸头心中不甘,他绕着宁子初转起圈来,他身后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引力将他经过每一个水池里的水流抽离带,并托于他的身后。红寸头带着一条水流做的绸缎绕着宁子初,迅速将宁子初包围起来。我和韩烎看不到水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里频繁传出刀锋相击之声,之后红寸头大笑道:
“宁子初,你从你母亲那儿所学的不过是吴家的皮毛,老子今天就替吴家废了你这个丢人的外姓杂种!”
红寸头癫狂笑声突然停了下来,只见那不停旋转高升的水墙之外,空气里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的水珠正悬浮在空中凝聚在一起,转眼间,由无数水滴组成的一只比这高山上的树还巨大的手臂插进了水墙之中,水墙瞬间爆炸,巨大的水流冲向我和韩烎所在的方向,吓得我立马顺着树干爬到韩烎身边。
待水流平息之后,我和韩烎看到那只巨手凌空高举,紧紧将红寸头攥在手里,宁子初则站在巨手下方的温泉旁,他的身上没有沾上一滴水,眼神里充满着愤怒。红寸头被巨手攥得发出痛苦的喊叫,宁子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巨手霎时间化作从天而降的水流,落于地面,回流到了各个温泉池子里。
红寸头也因此被狠狠的摔到了一个温泉池子中,他嘴角还在流着血,但眼神里依旧透着顽劣和不甘。宁子初走到红寸头跟前,蹲在温泉边上,对他问道:
“谁派你来的?”
红寸头没有说话,宁子初于是伸出左手手到了温泉之中,温泉水突然旋转起来,宁子初把手收回,我好像看到他的左手掌心也有一个莲花形状的青色印记。水面旋转了几圈之后,本来温热的温泉水突然凝结成了一块大寒冰,而红寸头的下半身全被寒冰所封住,完全动弹不得。
“说,谁派你来的!”
宁子初愤怒的质问道。
红寸头痛苦的叫唤了几声之后,大喊道:
“死婆娘,还不动手!”
难道说,红寸头还有帮手?
红寸头的呼喊回荡在山林之中,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穿过层层树冠照在地面上,我和韩烎四处张望,并没有发觉任何异象,可我的鼻子却闻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气息,这气息带着浓烈的杀气,隐隐浮现在我和韩烎的周围。
此时的安静格为异常,要是往常,这时的温泉场里应该来人泡澡了,可现在不仅没有外人到来,就连鸟叫声也没有。诡异的寂静之下,一片落叶飘到了我的右手手背上,我刚想抬手将落叶抖掉,可手刚刚抬起,落叶就变成了一枚银色的钉子,并且插进了我手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