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澡堂环境还不错,这个点洗澡的人不多,澡池子里也就一胖一瘦两个人,这下可以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之前在江苏那一趟实在太对不起自已的这双腿双脚了。
胖子:“喂,你听说了吗?沈院的儿子来咱们这儿了。”
瘦子:“早听说了,好像就是今天,不知道长啥样,据我了解他以前是个老师。”
澡堂永远是闲话和八卦的聚集地和分散地,之前在东北澡堂没少听别人的,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在这儿听到关于自个儿的八卦。
胖子:“他被丹鬽寄生这么久,这次来,估计十有八九是要被异象检测部关进房间里了,哈,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出来。”
瘦子:“你我在总院待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听说过被那些白大褂关起来的,能在一两年里就能被他们放出来,那沈家少爷要是被关键进房间还好说,至少还有重返自由的机会,要是被关进深塔里,那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听他俩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老天保佑,可别被他们说中啊!
胖子:“他本来就要被周院关进深塔的嘛,这院里的人谁不知道,要不是他嗅字门的人护犊子,还有沈院这个背景,他能有机会当引虫师学徒?”
哟,这话酸得厉害。
瘦子:“有啥,同人不同命,到哪儿都一样,不过到头来还是周院有办法,准许老骆带着这个沈公子修行两年,若两年时间内沈大公子没法子找到适合自已的合神兽,他该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看,这才一年多,不就还是逃不掉周院的掌心嘛。”
胖子:“哈哈,就是,两年就想找到适合自个儿的合神兽,玩儿呢!除了五门七杰,还有谁能做得到,我在尝字门修行了整整五年才找到自已的合神兽。”
瘦子:“我比你好点,在听字门修行四年才有合神兽,哪儿那么容易,这下可好,还遇上朱獳逃跑,我看啊嗅字门这次是肯定要被周院拿来开刀了。”
胖子:“说到朱獳逃跑,我还是头回听说,这被封印了的异虫还能逃的掉?”
瘦子:“可不是嘛,我正愁呢,这事儿偏偏和南宫藜有关,她可是听字门的小王啊,这听字门和触字门向来不对付,周院声称要整改院里的五门工作结构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南宫藜要是出了事儿,南宫家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举动呢!”
胖子“嗐,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听字门把引虫师干成了家族传承的原因嘛,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儿这套,五门里就你们听字门最封建,你看其他四门有哪个和你们听字门一样搞这些个事儿!”
瘦子:“其实啊,听字门内部早就有意见了,当年的顾家,明明也是听字门的老一辈儿了,被南宫家拉着联姻,结果怎么着,最后一个后代顾晚霞嫁给南宫浪后还不是死了。”
胖子:“顾晚霞不是因为驱杀三狐失败才死的吗?怎么跟南宫家还有关啊?快说说!”
瘦子:“兄弟,看着面生啊,你是哪个部门的?”
其中一人看离他们越来越近,警惕的问道我。
既然人家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当然要带着热情的笑意回答:“两位仁兄好啊,我叫沈放,不是哪个部门的,而是南部分院院长沈焕的亲儿子。”
“沈放!?”
胖子一脸错愕,略有麻木的往后划游了几下。
瘦子知道我已听到太多事情,连忙对我解释道:“沈兄弟,哎呀,久仰久仰,早就听说你要来总园,没想到在这儿遇着了,咱总院环境复杂,你啥不清楚地方以后尽管跟哥说,那什么,我泡得差不多了,先出去了哈,以后再聊……”
瘦子那叫一个灵活,滋溜一下蹭上岸,带着他那一身排骨架子跑出澡堂,胖子见瘦子溜之大吉,于是冲我尴尬的笑了笑,之后笨拙的扑上岸去,拧着大腚跟着瘦子离开。
切,扫兴,听八卦的兴趣刚刚燃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刚刚在画梦椅的梦境中,对于遇见朱獳的那一段,由于经历我进入凌神还虚之后是以眼前一黑结束的,所以加速梦境时,我刻意的让这一段经历一闪而过,可到底在我晕倒之后,师父和南宫藜都经历了什么?
公孙靖从我胸口冒出来,站在我的肩膀上说道:
“沈兄,沈兄,你发现了吗?”
“嗯,朱獳那次,到底在我晕倒之后师父和南宫藜发生了什么……”
“不是,不是这个,画梦椅重现不出你的凌神还虚!你没发现吗?”
“还真是,嗐,我还以为那椅子有多厉害呢!现在想想刚刚在画梦椅上,把这一年多几乎所有的现实经历都重现了一遍,唯独每次的凌神还虚没有重现,好险啊,要不然你这个小东西说不定要和我一起被关进深塔里天天当小白鼠了。”
我抓住公孙靖的线球脑袋,把他泡在水里,给他享受享受。
泡澡之后肚子饿得厉害,走去饭堂的路都变得比预想中的远得多。不过从饭堂飘出来的饭菜香气可以知道,这里的伙食的确如子非所说,必然是相当不错。
这里的饭堂和大学校园里的看起来差不多,共两层,每层都有清真餐厅。不知是不是,刚刚澡堂里那两人走漏的风声,饭堂里的人个个都在瞅着我,彼此间都互相念叨着什么,这种被聚众议论的感觉真他妈不爽。
算了,还是觅食为上,拿好餐具,找肉吃去!
“喂!刷饭卡啊!”
被打饭大妈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老子没饭卡啊!与集体生活脱离得太久,把这事儿给忘了,白瞎了我的卤猪脚,白瞎了我的红焖牛腩。
绝望之中,一只拿着饭卡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用我的就行”,子非说道。
谢天谢地,认识子非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喜爱这个长发男。
虽是胃口大开,可周围关于我的议论之声实在太大,脸皮再厚我也快吃不消了。
子非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该吃吃,该喝喝,嘴长在别人脸上,咱们管不着,管好自个儿的就行”
为了分散点注意力,我向子非打听道:
“你知道我师父和南宫藜现在情况如何了吗?”
子非细嚼慢咽之后,不慌不忙的说:“你觉得人事调查部的人会透露吗?”
“那刚刚那个月饼……”
“这边没有设备,做不了,你吃的本来就是试吃装,限量款,我可没多余的。”
“那朱獳的事情你总可以说说了吧!”
我心里确实憋的慌,这也不懂,那也不能说,那朱獳的事情不是啥机密,总能聊聊了吧,我刻意放大声音引来吃瓜群众不过这招对子非没用,他依旧慢悠悠地吃着午饭。
“异象检测部的人本来打算不给你休息,通过画梦椅之后就让你做各种检查,还好我跟林笑笑关系熟,她允许你今天在村里休息,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就要住在异象检测部的房间里,接受检查。”
看来真如澡堂里的胖瘦双雄所说,异象检测部确实不会放过我。
“那我去你们南部分院还不成嘛~”
子非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我,脸上自带的假笑的面相一时间阴沉起来,说:“一年多以前,要是你没答应周院去寻找适合自已的合神兽,而是答应留在南部分院配合治疗,兴许你体内那个叫丹鬽的异虫说不定早被我剥离了,也不至于会有现在的情况,周院这人呐,套路多得让你防不胜防,大家都说他上辈子指定是个卖煎饼果子的,如今啊,你只能接受总院的安排了。”
子非又交给我一把钥匙,说:“这是五号临时公寓的钥匙,公寓就在食堂前面的一号宿舍区,你一会儿出门直走盯着楼房号看准能找到,到三楼,右边走廊尽头那间,很容易找到,我平时来这经常住那儿。”
说完,子非端起饭盆起身离开,眼神中的冷漠与无所谓就好像他只不过是一个恰巧坐在我旁边吃饭的陌生人。
公寓楼很好找,这些看起来是私人住宅的二三层小楼都贴着大大的楼号牌,子非所说的五号楼是这片宿舍区里最后一栋,乡村常见的井字形楼梯房,四层楼,内部有一个天井采光,占地一百来平米,外边有一小圈铁艺栏杆围着的花园,花园看起来长期无人打理,长见的三角梅和龙舌兰放肆的到处延伸,里边在天井之下也是一个内部花园,只有一棵歪七扭八的树孤零零的矗立着。
楼下大门一直处于半开状态,看着有点怪异,进去之后我听到一楼的某个地方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串铜钱被人反复上下抛起落下,可我没看见一楼哪个房间有人居住,至少我用内息没感受到。
我心里默念着三楼右边走廊的尽头,楼里安静得连空气都闭着嘴,铜钱串的碰撞声还在反复回荡在楼里,这氛围让人毫无安全感,我一个人走路的回音都能灌满了整栋房子,我去,这不会是鬼屋吧……
房间的铁门上镶着5336的门号牌,铜漆已经脱落一部分,钥匙扣也因为长期不上油保养而老化,扭动十分费劲。
不过里头环境看着不错,类似单身公寓,四四方方十六平的空间里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双人沙发,床头柜和衣柜都是那种九十年代的原木漆样式,保存的还算不错,至少没掉漆,我最在意的厕所被收拾得很干净,简单朴素的室内装修和家具摆设顿时让我心里生出一种熟悉感,因为这让我想起了之前学校里边的教师宿舍。
房间里没有阳台,只有一扇窗将村里的清秀景色照进来,我趴在窗子边,努力让自已忽略房间外的铜钱声,太阳已经西斜,阳光友善的照进房间。看着这个假得如此真实的村庄,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教师生涯,要是不去那座山上找学生,要是没遇见山彪,要是没跑进废弃工厂,要是没发现丹鬽……
一年多的奇异生活,如今换来一场空,要是能把丹鬽取出,哪怕代价是折寿我也愿意,只要我能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行,我就当个乡村老师,教教孩子,领个死工资,一辈子考不上编制我也知足。
“沈兄,你就这么讨厌我嘛,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啊?”
公孙靖从我肩膀冒出,站在窗台,气鼓鼓的叉着腰向我抗议。
“你小子低调点行不行,万一这间房间有监控怎么办?你知道什么是监控吗?”
我担心自已在房间里被监视,赶紧抓住公孙靖往衣领里塞,可这个毛线娃娃奋力地挣扎着说:
“哎呀,别这么粗鲁,你的脚一踏进这个房间我就检查过这里了,没你刚刚说监控!”
“检查?你怎么检查?”
“你看看自已的脚下再说!”
我低头看到自已的双脚,十几根细如牛毛的红丝从我的裤子里伸出来,像盘墙虎一般匍匐在地上和墙缝里穿过床底、床头柜、衣柜,偷偷蔓延到房间各处。
“作为你的宿主,我要抗议,你干这事儿的时候能不能事先告知一下我?”
“行,行,下次一定,失礼了……”
“再说了,你一个古人,知道什么是监控嘛~”
“沈兄你可别小看我,我可以读取你的记忆来学习这个时代的一切知识,不过幸亏你是学历史的,所以从你记忆里读取到的历史信息比那个姓魏的孩子多得多。”
“说道魏家浩,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变成他的样子?”
“那时我刚刚才开始萌生出属于自已的意识,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恰好那个魏家浩来到我的洞穴中,趁他睡觉,我一点点动用自已红丝读取他的记忆,渐渐地,我也变成了一个想念家人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那时候不离开洞穴呢?”
“孩子嘛,总喜欢自已的家,哪个孩子愿意离家出走?”
“那倒是~”
跟公孙靖这么一聊,我也有点想家了,之前当老师,每个月我都会回家里住一两天,寒暑假更不用说了,除了家我哪儿都不想去,如今离开家这么久,不知我爸妈生活过得怎么样,想念我的床,还有我妈做的菜,尤其是我爸,他在南部分院担任院长,难道就不能出面捞我嘛……
“沈兄,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师父和南宫姑娘吗?”
“人事调查部既然已经出手调查,事实总会水落石出,师父的为人在浙江的时候你应该也感受到了,他对伙计的态度足以证明他的为人,而且凡事都要讲究有凭有据,由不得我去操心。”
人事调查部,异象检测部,想到明天就要失去自由,当个彻彻底底的小白鼠,我的四肢没有一丁点气力,只想钻进被窝,睡个脱离世界的午觉。
“沈兄,沈兄醒一醒!”
我努力睁开眼皮,看到天色已暗,看下手表,晚上七点,竟然睡了这么久。公孙靖站在我胸口上,小脑袋盯着关紧的房门,铜钱串敲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要不你用红丝伸出去看看?”,我问公孙靖。
公孙靖摇着脑袋,说:“自从寄生到了你身体后,我的能力到了晚上就会消失。”
“哪位在外边?!”
我对房门壮着胆子大声喊道,可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只有铜钱串的声音有规律地反复敲击着。
我用内息嗅了嗅,并没有感受到门外的人气儿,反而闻到一股腥冷腥冷的气味。
是铜腥味儿,错不了,而且还是有年代的古铜气味。古代的炼铜技术由于设备得限制,所以冶炼出来的铜与现代的相比杂质较多,用内息闻起来和现代技术所冶炼的铜在气味上有有很大区别。
另外,我师父有个小爱好,那就是爱逛文玩市场,不过他逛十次有九次都只是东看看西瞅瞅,逛一天顶多也就是买一两对儿核桃或者某种手串罢了,某些文玩市场偶尔也会有商家出手一些从地下弄上来的东西,这些东西以青铜器和铜钱居多,我和师父逛得多了,逐渐也熟悉了这一类古代铜制品所特有的气味,就是这种腥冷气味,我也曾问过师父腥气产生的原因,他解释说这种气味是由于铜器上的青锈长期吸附地下的阴浊之气所致。
“门锁动了!”,公孙靖大声喊道,我把他塞进被窝,担心万一门外是总院的什么人拿着什么设备故意检测我。
房间的门锁哐啷哐啷地转动着,随后门嘎吱嘎吱的缓缓打开。我调动好内息,随时给门外的东西来一股碧青伏香。
随后,门嘎吱嘎吱的缓缓打开,我眯着眼睛,紧张地盯着门外,心脏的跳速随着门的打开幅度而极速加快,甚至连床都被我的心跳微微震动起来。
门没有完全打开,可我已忍不住穿好鞋走去检查,可门外空空荡荡,两边走廊上的房间依旧房门紧锁,目测所有的门缝可以确定,应该都没有开灯,整栋楼房唯一的光源来自我房间的天花板上孤零零亮着的一盏旧式光管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