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鹿家车队渐行渐远,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有功站在原地,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远方的尘云,看见那隐匿其中的千回百转。他的思绪沉重,每一层都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
突然,一个身着铠甲的骑手策马上前,打破了沉思的寂静:“少主公,观方才鹿家嫡女的挥手之姿,康健有力,应该并无大碍,传闻她在刺杀之时,受了致命伤的谣传,应该不实。”尽管他们只是一瞥见了那只挥动的玉手,那手的主人无疑坐镇在主马车内,那便是百里鹿歌,鹿家的嫡女。
“是啊,少主公!”另一名骑士也加入讨论,声音中带着几分豪迈,“我们巡防营的人马在此一显身手,无论是谁策划了刺杀,见到我们如此阵仗,定然不敢再有丝毫妄动!”
有功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目光依旧凝视着那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身影。尽管他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心中却依然放不下。他深感,这次的刺杀事件并未结束。
鹿家嫡女百里鹿歌遭遇的伏击,背后隐藏着层层深不可测的阴谋,如同织就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首先,城防军的故意刁难并非偶然,而是早有预谋。自鹿家接受皇族邀请之际,便已埋下。他们旨在车队入城之际展示威势,让鹿家颜面扫地,原本只是如此安排。然而,关于此事的消息在权贵世家中不乏知情者。只要其中有心之人稍加利用,便可借机制造刺杀之机。
其次,那日城门之所以提前关闭,是因为接到了一则匿名警告,称鹿家人试图潜入城中。显然,有人长期密切关注鹿家的动态。或许,在鹿家内部已有人与刺客勾结,泄露了消息。
最后,关于百里鹿歌遭遇伏击的消息,竟是从民间悄然流传出来的。鹿家本身对此事三缄其口,不敢公开声张,这背后的忧虑无疑是担心激怒其他家族,引发更大的风波。然而,消息的散播者是何人?他们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层的计划?
这一系列的诡异之处,构成了一幅错综复杂的权谋画卷。表面看来,鹿家在城内仿佛一切太平,然而,这平静之下,依旧暗流涌动。
“为何不住皇家驿馆?那里是皇室的府邸,安全自是无疑,难道是对龙家存有疑虑?或是有人别有用心的安排?”有功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光芒。他身旁的骑士听见这话,不由得劝慰道:“少主公,我们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明了立场,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已的造化了,我们实在不宜再深入介入……”
他们一行轻骑兵,带着百名士卒,为鹿家清扫道路上的障碍,这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极尽周到的举动了。
看着有功仍旧带着几分依依不舍的神情,终于有一位骑士戏谑地说道:“少主公,莫非是对那鹿家的嫡女情有独钟?”有功本就心情烦闷,听到这种调侃,怒火更甚,他从鞍下抽出马鞭,一鞭子抽在那骑士的马屁股上。那马儿痛得发出一声长嘶,失控地狂奔起来,只听有功冷冷地道:“当街纵马,罚二十军棍。”周围的骑士们顿时笑得更加放肆,纷纷行礼道:“遵命,少主公!”
“少主公,何必挂心,鹿家不过偏远地区的弱势贵族,空有五大家族的名头罢了!”身边的人继续劝解道。然而,有功心中的不安并未因此而平息,低声喃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当午后的阳光透过浓密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蜿蜒的古道上,鹿家的车队终于抵达了那座饱经风霜的老宅。车队缓缓停下,众人纷纷下车,开始忙碌地搬运货物。在这一片忙乱之中,可怜被嬷嬷用一顶精致的面纱兜帽小心翼翼地裹得严严实实,随后从马车上轻盈地迈下。
透过纱幔的朦胧,可怜隐约能窥见老宅的外观。那是一处位于城边偏僻之地的破败建筑,岁月在其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门楣残破,不堪重负,地面上杂草丛生,未曾及时清理。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即使是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废弃已久的凄凉。大门上的裂缝纵深,铜钉斑驳,封存着无数往事。
然而,当可怜在嬷嬷的引领下踏入门槛,眼前景象却让人眼前一亮。院子里别有洞天,尽管外表破旧不堪,内里却别致雅致。青石板铺就的庭院中央,四周围绕着一圈古老的青砖墙。青苔从砖缝中蔓延开来,宛如岁月静好的象征。墙角攀爬着几株藤蔓植物,绿叶在微风中婆娑起舞,为这庭院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清新。
庭院内,几株枝繁叶茂的老树庄严地矗立,树荫下铺着一层细腻的碎石路,曲折延伸至庭院的每一个角落。在这树影婆娑之间,偶尔可以瞥见一两只精致的木雕花鸟,栩栩如生地栖息其间,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过往岁月的轻歌曼舞。
庭院的一隅,矗立着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亭子四周的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亭顶飞檐翘角,显得极其庄重而典雅。亭内陈设着一些古色古香的家具,如古琴、瑶琴等,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书香气息,让人心生敬畏。
不过,可怜并未有太多时间去细细品味这份古韵,很快就被嬷嬷引领后院的一间房间。房间内部虽只是简单收拾了一番,尚未布置完全,但已经可以看出几分古朴之美。嬷嬷吩咐婢女前来伺候,那些负责保护与监视的侍卫也如影随形,守在房间外。
此时的可怜,肚中饥饿难耐,心中只盼着早些解决饮食之事,不禁轻声询问嬷嬷:“何时才能用餐?”
听到可怜的话语,婢女们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轻声的笑声如同春日里细雨般细腻,却在一瞬间被嬷嬷那如冬日寒风般的瞪视与喝止所打断。与侍卫们不同,这些婢女们是陪伴百里鹿歌多年的闺中之人,她们对于眼前这位可怜的替身的秘密了如指掌。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在努力地配合着这场精心编织的演出,只是偶尔,她们年轻的心性还是会泄露出一些真情实感,让人难以完全忍住内心的波动。
嬷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严厉,她再三警告这些年轻的婢女,她们的每一个小动作都不可失态失礼,必须时刻警惕,以免让外人窥探出这个秘密。然而,她们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对于如何从容应对这种复杂场合显然还欠缺些许经验。
“厨房已经开始备餐了,大家劳累一上午,肚子都饿了。”嬷嬷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悦,可怜误以为是自已的催促让嬷嬷不快,便不再多言。然而,随着中午的日头愈发炽热,厨房那边的灶火却早已熄灭,食物迟迟未能送来,这不禁让人感到些许异样。
就连经验丰富的嬷嬷也察觉到了不寻常,她派遣一名婢女去厨房打探消息。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爬上了天空的最高点,婢女却迟迟未归,院子里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沉默和等待让人感到压抑。
终于,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众人心中渐渐升起。侍卫们纷纷准备前往外院查看究竟,就在这时,内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然踢开。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一个身影缓缓走近,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手中提着一把沾满鲜血的长剑,剑身上散发出一抹诡异的紫色光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紧张气氛。嬷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婢女们的表情从茫然转为惊恐,而可怜则是紧张地攥紧了衣摆,他认识那把紫光闪烁的长剑和那个杀气腾腾的男子,正是刺杀百里鹿歌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