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燕看着眼前的丑男人,感觉他好像并没有恶意。
男人沙哑到令人窒息的声音响起:“我抱着你是因为你体温太低,天气又冷。只是想给你取暖的,我没有恶意的。”
晓燕眼神怯怯的看着他,茫然的点点头。
丑男人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晕倒在路边的。”
晓燕被他一问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不回答他显得太没有礼貌了,显得自已不近人情。回答他,自已又说不出口,即使说出来也不能告诉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丑男人可能也看出来晓燕因为为难而不愿意回答。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晓燕点点头,没有说话。
晓燕知道被人欺负会有很多种方式,语言上的攻击,身体的摧残。只是对人的伤害有轻有重而已。
丑男人说:“在哪里?”沙哑的声音说话很简短,可能是因为他自已也觉得自已的声音不好听,尽量少说一些字,尽量用简短的语言,减少对耳膜和大脑的刺激。
晓燕说:“公安局的家属楼。”
丑男人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晓燕说:“我去看自已的房子!”
丑男人说:“你自已的房子?”
晓燕说:“是啊!”她反问:“怎么啦?”
晓燕没有猜透丑男人这样问的真实想法。
丑男人没有回答晓燕的问题,而是继续问:“刚分配下来房子吗?”
晓燕愣了一下,心里想:“他怎么知道是刚分配下来的房子呢?”
晓燕也没回答丑男人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到底是谁?你好像对我有一些了解。”
丑男人说:“我瞎猜的。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的。”
晓燕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房子是刚刚分配下来的呢?”
丑男人说:“我已经说了,是我自已瞎猜的。”
晓燕说:“难道伤害我的人是你?”说出来这句话,晓燕立马后悔了,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上楼,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在背后突袭她。
晓燕知道身体的高度都不符合的,因为她记得自已遭袭时是站着的,这男人坐在轮椅上恐怕够不到自已的头,即便能够到,也不会有那么大力气。
丑男人听晓燕这么一问,显然愣了一下,虽然扭曲变形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晓燕从他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这男人确实愣了一下。
丑男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
“你的房子在几楼?”沙哑难听的声音又响起。
晓燕说:“三楼。”
“哪座?几栋?几单元?”丑男人连续抛出三个问题。
晓燕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是按那份材料上写的地址找过去的,当时净顾着高兴了,完全没有记下来房子的详细信息。
晓燕说:“我……我忘了,当时净顾着高兴了,啥都忘了。”
丑男人看着晓燕,他显然知道晓燕并没有撒谎,这么大的一个高兴事,谁也会忘乎所以的。
男人伸手,说:“拿来我看看。”声音沙哑低沉有点冷冰冰的。
晓燕心里不由得一紧,怯怯的问:“拿什么东西?”
“房产的证明材料。”丑男人的声音依旧很冷。
晓燕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想不拿,又怕激怒这个丑男人。晓燕不知道激怒他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刚才丑男人抓她的时候,晓燕能够感觉出来他的力气很大。
丑男人看出了晓燕的犹豫,冷冷的说:“我只是看一下,不会损坏,也不会伤害你。我想伤害你,恐怕你已经死了十次了。”
晓燕觉得他说的好像是实话,毕竟自已醒来的时候是他抱着自已,用他的体温温暖自已的。晓燕觉得误会了这个丑男人,心里还有一点点愧疚和不安。
晓燕在黑暗中摸索出那份证明材料,递给丑男人。丑男人接过来,扳着轮椅的车轮走出防空洞一样的建筑物。
走出去就有路灯,昏暗的路灯。
丑男人借助昏暗的路灯灯光翻看着材料,不大一会就回来了,把材料交给晓燕说:“你睡觉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找你的自行车。”
晓燕问:“然后呢?”
丑男人愣住了,他没想到晓燕会有这么一问。
丑男人说:“然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
晓燕说:“你看我的证明材料有什么用,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丑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问晓燕:“你下次来我在哪里能找到你?”
晓燕警觉起来,问:“下次来?从哪里来?”
丑男人被晓燕一问,也知道自已好像在泄露了什么重要信息一样。说:“我在哪里能找到你。”
晓燕问:“我们素不相识,你找我干什么?”
丑男人沉默着,好一会才说:“你受人欺负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轮到晓燕愣住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心里想:“和你素不相识,受欺负这事是不是算了,跟你也没关系。再说你自已都是这副样子,难道还能帮到我吗?”
她打量着丑男人,打量着他少了一小半的大腿。
丑男人明白了晓燕的意思,没有说话。而是指着地上的被褥,说:“你就在这里睡吧!”言语中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
晓燕问:“你呢?你睡哪里?”
丑男人没有搭理晓燕,而是慢慢的出去了。
晓燕拿过来地上的被褥裹在身上,她没有躺下去,而是倚着墙坐着。她想坐着等到天亮。
晓燕闻了闻被褥,觉得有点奇怪,完全没有那天遇到他时刺鼻的味道。她忽然想起在这里也没有闻到他身上有那种刺鼻的臭味。
被褥裹在身上很暖和,晓燕坐着坐着身子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歪下来,她顺势躺下来,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晓燕醒过来,也许是生物钟在起作用,她醒来的时候太阳正好冒出一点头。她走出来,迎着朝阳走出来。
朝阳如一位慷慨的画家,用金色的画笔在城市的天际线上挥洒。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座座金色的宫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街道两旁的树木披上了一层金纱,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闪烁着生命的活力。晨跑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笑容,他们的身影在金色的光辉中拉长,如同一幅动人的剪影。整个城市在朝阳的照耀下,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金碧辉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希望。
太阳就是能量,太阳就是力量,太阳就是生命、就是新生。太阳照得到的地方就会有无限活力。初升的太阳更是让人朝气蓬勃。朝阳下的晓燕仿佛已经得到新生,仿佛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生命、生活、思想都是新的,都是刚刚开始的。
晓燕扭过头,看到朝阳下一张丑陋的脸,和蜷缩在一起的残缺的躯体。
晓燕心里突然一阵感动,她急忙回去把被子拿出来轻轻披在丑男人的身上。
丑男人醒过来,身体微微颤抖,看着晓燕说:“你醒的挺早啊!”
晓燕说:“还好,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冻死你。”
丑男人叹口气说:“放心吧,我是死不了的,没有人能让我死掉。因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晓燕突然觉得这个丑男人居然还有一股豪气,傲人的豪气。
觉得他扭曲变形的脸也不那么可怕,不那么难看了。
丑男人说:“给你房子证明材料的人是谁?”
晓燕说:“我不知道他叫啥,是一个身材不太高的男人,我记得他的颧骨很高很突出。”
丑男人说:“钥匙也是他给你的吗?”
晓燕说:“是的。”
晓燕突然想起来,但是我在临下楼锁门的时候,发现锁上边还有一把钥匙。她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丑男人,并且说:“我进屋的时候没有锁门,等我再出来时门是锁上的。外边锁孔里插了一把钥匙。”
丑男人又伸手说:“钥匙拿过来给我看看。”
晓燕把自已的钥匙,和临走时门上插着的钥匙都拿出来,一起递给丑男人。
丑男人拿着钥匙反复的端详着,看的很认真,神情也很专注。
然后举起一把钥匙对晓燕说:“这把钥匙就是伤害你的人插到锁上面的。”
晓燕接过来看了看,说:“这把钥匙是插在门上的那一把,但是怎么就能断定就是插这把钥匙的人伤害的我呢?”
丑男人说:“按正常的逻辑应该是这样,不过也不排除有别的可能。”
晓燕说:“是什么可能?”
丑男人说:“转移目标。稍微有点理智的人也不会把证据留在现场的。”
晓燕不懂,她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甚至更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丑男人说:“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自行车。”
晓燕说:“走吧。”
丑男人带着晓燕转到一个废弃的屋子附近,用手指了指屋里。晓燕顺着她指的方向开过去,果然看到了她的自行车。
晓燕推出自行车,丑男人说:“你要不要报警?”
晓燕说:“不用报警了吧?没有证据又没有证人。”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晓燕并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她认为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对于这样让人倍感屈辱的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这也是大多数人普遍存在的一种心理状态。然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使得邪恶的力量得以无形地滋生和壮大,从而导致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
丑男人看着晓燕没有说话,他似乎看透了晓燕的心思。挥了挥手,示意晓燕可以走了。
晓燕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告诉给了丑男人月仙饭店的地址。并且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去那个饭店找我,我不在的时候也没关系,告诉那个胖老板就可以。”她好像怕丑男人误会又补充说:“那老板是女的。”
丑男人点点头。
晓燕骑上自行车,慢慢的走了。
丑男人看着晓燕的背影,他眼神中充满着非常复杂的情绪。是很多种情绪搅在一起,汇聚在他的眼神之中。
晓燕骑着自行车慢慢的走着,虽然还是有些疼痛,经过一夜功夫的恢复,已经疼的不是那么太厉害了。
晓燕骑着自行车走着,一边想着和丑男人的对话。晓燕觉得丑男人好像知道她是谁,或者说是很了解她的情况。因为她们在谈话过程中丑男人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来这样的信息。
晓燕又仔细的回想着丑男人的举止,觉得他虽然人很丑,样子也让人害怕。但是好像人还是挺善良的。
他宁可在外面冻的瑟瑟发抖,也不愿意进到里面暖和一下。说明他不愿意晓燕误会他。
晓燕心里暗暗觉得好笑,怎么会机缘巧合的认识了这么一个人呢?天意,只能说是天意。不然怎么解释和这个丑男人一次次的巧遇。
巧遇?难道真的是巧遇吗?想到这里晓燕不由得心里一阵发凉。她想他会不会是和那个歹徒是一伙的?在半路上等着晓燕的?
想到这里晓燕又开始暗暗嘲笑自已的多疑。因为她根本想不出丑男人这么做的动机,自已身上没有钱所以图财是不可能的。
贪色?更不对了,因为自已被抱着的时候,他只是规规矩矩的抱着互相交换着体温,再无其他。这是一个色鬼的行为吗?不可能的,哪有这么老实的色鬼啊!
晓燕凭心里的感觉知道 这个事情其中一定有别的机关奥妙,但是具体是什么,她根本就想不出来,因为她的太阳穴还在一跳一跳的疼着。这伤实在不轻!
晓燕开始怀疑自已到了这里是不是还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好好生活?如果……
晓燕心一横,没有如果,为了孩子们的前途,也为了给最爱的人一个好的交代,这条路一定要走下去,哪怕强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因为现实摆在眼前,想回去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回去的压力也是很大的,首先要面对的是村里人的冷嘲热讽,还有各种流言蜚语。
晓燕知道,她们能转成城市户口,村里人有相当多的人是嫉妒的,回去以后首先会受到这些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是语言的攻击。
人心可怕,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