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登上开往西上的火车后,徐梅对着刘国华的两只沉甸甸的大皮箱颇有疑问:“回来的时候就那么点行李,怎么回去搞这么大两只箱子?”徐梅看看自已简单的行李,除了斜挎帆布包,就一个手提包里放着换洗衣服,有点想不通。
“回到兵团那边你就知道了,一个箱子是我的东西,另一个是给你准备的。”刘国华说着还露出一丝坏笑,然后盯着徐梅看,看得徐梅都不好意思了。
“给我的?为什么要给我准备箱子?”徐梅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抬头盯着行李架上两只黑红大格子牛皮箱子发呆。
“别想那么多,到时候亲自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刘国华一脸笃定。
“到底怎么回事?”急脾气的徐梅拉住刘国华的胳膊急切地问,她想早一点知道答案。
“暂时保密!”刘国华一脸神秘状。
“坏死了!”徐梅说着,撒娇着在刘国华的后背上捶了两下。
火车鸣着长笛、冒着白烟“吭哧吭哧”一路向西,乘客们慢慢安静下来,徐梅也有点迷糊,为赶火车母亲起早给她煮鸡蛋,做早饭,徐梅也有点小激动,不再睡懒觉,和妈妈一起忙碌着。
“你靠我身上睡一会吧,我看着行李。”刘国华揽过徐梅的肩膀,随手把外套盖在徐梅身上,然后用另一只能活动的手从挎包里取出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火车从上海行驶到兰州这一段旅程中,徐梅和刘国华轮换着休息,另一个人注意着行李,每到饭店两个人就把挎包里的食物摆放在靠窗的小茶几上:鸡蛋、生煎包、桃酥、罐头、午餐肉、汽水……应有尽有。
惹得对面的中年妇女和孩子眼睛都看得直了:这是什么家庭呀,带的食物这么丰盛?
每当刘国华和徐梅开饭的时候,中年妇女和孩子就闭上眼睛装着睡觉,可是香气弥漫的那一刻,还在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吸吸鼻子,艰难地咽下口水。
心知肚明的刘国华和徐梅相视一笑,满脸幸福,不由得相互靠近了一点。
换乘火车还算顺利,不用在兰州过夜,三个小时以后他们再次登上西上的列车,铁道两边的景色略显荒凉,乘客也多半是本地西上的人们,操着浓郁的乡音。刘国华和徐梅交流尽量压低声音,时不时用乡音窃窃私语,还不忘偷偷看看邻座的眼神。
快到星星峡的时候,刘国华和徐梅乘坐的三人座位终于空了一个座位,刘国华顺势坐到靠近走道的位置,让徐梅向自已身边靠近一点,徐梅蜷缩着身子躺在两个人的座位上,身子靠在刘国华怀里,整个身体放松下来,解除一点点疲惫。
刘国华把徐梅抱在怀里,低下头用额头触摸着徐梅的秀发,思绪纷飞:这样的幸福能长久就好了……
好不容易到了火车站,两个人拖着行李乘着人力三轮车到了汽车站,运气还算好,赶上了一天一趟的大班车,两个人同时发出呼喊:运气还不错!
大班车进入天山中部,一股股凉意扑面而来,徐梅和刘国华从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军装外套,身份角色也变回了:几天前还是大上海的俊男靓女,此时已经是兵团战士的形象附体了!
在车站附近吃了便饭,两个人拖着行李赶到宿舍时,早已经筋疲力尽!
徐梅的室友出差不在家,徐梅终于可以尽情享受难得的空间了!
整理好自已的行李,东西归位,徐梅带着好奇的心情打开了那只红黑格子的大皮箱,里面的东西让徐梅吃惊又幸福:
一团红色毛线、一团蓝色毛线;一块粉色的确良布料;一条蓝白相间的碎花连衣裙;两双黑皮鞋,一双是常见的拉带款式,另一双是半高根的棉皮鞋;两双红色呢绒袜特别显眼;两床红色缎子被面;两床太平洋斜纹床单;红纸包里还有80元现金……
这是什么节奏?这是娶新媳妇的节奏!
整个晚上,徐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这些年的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
已经在上海待业一年,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捉襟见肘,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四口,母亲精打细算日子还算过得去。本来可以继续升高中,但是高中要住校家里的经济负担会加重,本希望能分配个工作,可是待业一年也没有落实,支边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得益于自已文化基础扎实,在文化考试中脱颖而出,有了一份办公室工作,要不然还是和大多数知青一样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几年努力学习财务知识,工作上才能独当一面。刘国华从上海搞过来的教材,给自已业务上提升理论知识有很大的帮助。
上次寄毛线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刘国华的小心思?尽管也有周娟一份,不过是掩人耳目!
这次探亲,刘国华本来可以早一点回去的,却等了一个星期等自已的假期批下来,一起回上海。
他父亲去接站,才知道他家境不一般,那又怎样?自已也优秀着呢!
送站,父母同时出现,是不是有看自已的意思呢?
第二天早晨徐梅刚刚起床,睡眼惺忪,准备洗漱上班。刚打开门就看到神清气爽的刘国华站在门口,徐梅吃惊又娇羞地问:“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你送书来了,找到的财务书籍都是前沿阵地的,听我哥说是他们院校的教材,可能对你帮助很大,回来的时候就和我的资料放在一起了。”说着从自行车上的挎包里挎包里拿出几本书递给徐梅,然后又悄悄问,“昨晚睡得好吗?”
“室友不在,我有点不习惯,入睡很晚,今天上班也要顶着大黑眼圈。”徐梅幽幽道。
“我把书给你送进去。”不管徐梅同不同意,刘国华便推着徐梅回到屋内,然后一把抱住徐梅温柔地亲了几口,又附在徐梅耳边,“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徐梅娇羞地回应着刘国华,满脸幸福洋溢不住了。
两个人并排去食堂吃早饭,打饭的单身青年坏笑地看着他俩,看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之后几天,徐梅进入了繁忙的工作中,刘国华也在办公室里研究带回来的资料,还要准备下一学期学校整体的计划,也不轻松呢。
周末,分管教育的刘处长找到刘国华,开门见山:“刘校长,这几年你的工作领导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不能光考虑工作,个人问题也该解决了。我看徐会计就不错,又是你们上海老乡,一同回去探亲,没有点火花?”
不等刘国华反应 过来,顿了顿刘处长又继续,“转正后,具有结婚资格了,还不抓紧点!”
刘处长这份建议正中刘国华下怀,但他还是谦虚道:“可以了?”内心里还感谢这个战争年代走出来的半个老头,竟然如此幽默的!
“当然可以了!”刘处长貌似比刘父刘母还着急呢!
刘国华把刘处长找他的消息告诉徐梅,徐梅还有点紧张:“我才22岁,会不会有点早?”
“早什么?我在上海一起工作的同事孩子都有了,咱不能落后吧!”刘国华急不可耐的样子,和平时的稳重判若两人。
刘国华和徐梅是上海知青中第一对新人,团场给他们分了一间房子,和刚接来家属的农业技术员闫刚做了邻居。
婚礼简单而热闹,在小礼堂里政委亲自证婚,新娘身穿连衣裙,脚蹬皮鞋,红色袜子十分应景;新郎白色短袖,蓝色西裤,同样一双黑皮鞋。郎才女貌,让人心羡慕。
新房里是两张单人铺板拼接起来的双人床,两床缎面喜被十分惹眼;一口大木箱放在床头,上面放着暖壶,喝水杯子;床尾是两只摞起来的大皮箱,上面整齐排放着一摞摞书籍;门口是一个铁皮炉子,烟囱从窗户上面木板中间的圆洞伸出去,方便冬天取暖;窗台下面有一口大水缸,洗脸盆架紧挨着水缸放置,窗台上的镜子,牙缸十分显眼。
两人坐在婚床上对望,徐梅率先开口:“这就是咱们得家 ?”
“还有这么可心的老婆!”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国华激动地把新娘揽在怀里,共度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