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深夜畅谈,这在刘国华25岁生涯中还是第一次呢!不是父亲性格古板,而是小时候刘国华在父母身边生活的时间不多,在儿时的记忆中,刘国华兄妹几个一直是由保姆照顾的,戎马半生的父亲在上海解放后才回归到正常生活中来,那个时候的三个孩子对父亲敬畏有加,亲热不足。
后来哥哥和姐姐相继工作,刘国华步哥哥姐姐的后尘也读了师范,虽然学校离家不太远,刘国华坚持住校,也只有周末才回到家里。那时候才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父母也不用工作,哥哥姐姐虽然不工作,但他们好像在恋爱,周末在家的日子并不多。
刘国华和父母的周末温馨而安逸,家里的伙食也比平时丰富一些,其实刘国华早就提醒父母:“我们学校伙食蛮好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怎么会依从小儿子呢?照样丰盛,后来刘国华也不多说什么,默默享受着这般待遇。
母亲含沙射影关心小儿子在学校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华仔,同学里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喜欢的就表白好了,错过就是遗憾。”
“我们学校女生很少的,优秀的女生更少,再说我也没有那个闲心,课余我还要学习俄语,打篮球,到时候老妈看上哪个姑娘就给你当儿媳妇好了。”最受妈妈宠爱的刘国华时不时调侃妈妈。
而父亲毕竟主政多年,儿女情长在他这里并没有那么重要,父亲更关心的是小儿子将来的事业发展:“华仔,你将来毕业有何打算?从政、还是教书?”
“毕业以后看吧,到时候学校分配工作,随意吧!”刘国华更中意教师这个职业,但又不想佛了父亲想帮忙的想法,就以学校分配工作为由说出自已的想法。
毕业后,刘国华如愿以偿当了一所中学的老师,父母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此时哥哥和姐姐相继结婚,离开家,偌大的家里就只有刘国华和父母三人,倒显得有点空荡荡的,虽然哥哥嫂子、姐姐姐夫节假日也经常回来看看,毕竟时间有限。
刘父刘母原以为过几年小儿子结婚后,住在家里,父母离休后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可现实呢?尽管父母不希望小儿子离开,却也尊重儿子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刘国华陪父亲在小食堂吃过早餐,便匆忙赶回学校上班,刘父便慢悠悠地回到招待所休息,实在太冷,刘父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寒冷的天气。
刘父饭后有喝茶的习惯,刚刚泡了一缸茶,就在刘父拿起报纸准备翻阅的时候,“当当当”有节奏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谁呀,请进!”刘父边说边走到门口去开门。推门和开门同时进行,刘父和进来的人差点撞个满怀,两个人不由得同时笑了。
“您是刘校长的父亲吧!我是团场政法股长老孙,孙学义,听说您来这里看望刘校长,本来昨晚就该来拜访您的,考虑到您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就不打扰了。”孙股长解释着原委,又关切地问道,“可能不太适应吧!”随手摘掉了戴在头上的棉军帽,只是帽子上没有了红星而已。
刘父看到和儿子穿同样服装的孙股长顿觉亲切起来,兵团官兵服装一致,没有贵贱之分,赶忙应道:“感谢孙股长百忙之中过来看望我,刚过来有点不适应,确实有点冷,不过比在东北那时好多了,起码房子里有火炉。”刘父看看孙股长有点花白的头发,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东北?您在东北待过?”孙股长顿时来了精神,语气中惊喜的成分居多。
“何止待过,解放战争结束后,我们部队还是从东北入朝作战的。”提到战争年代,刘父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泽。
“您是哪个部队的?我也是从东北随大部队就地转业到这里的。”孙股长激动地询问道!
经过交流才明白,刘父和孙股长原来还是一个军团的!只是刘父随部队开赴上海方向,而孙股长所在的部队则奉命解放新疆,然后集体转业扎根在此地了。
两个老兵虽然年龄相差一些,但同样的经历却让他们的距离拉近许多。
虽然刘父从儿子曾经的书信中对这边的情况有所了解,毕竟儿子报喜不报忧,而从孙股长这里听到的消息才是最真实的。
孙股长像回忆什么似的,娓娓道来:
我们这些老战士们,还有支边、自流过来的军垦战士,都按月拿工资,只要有家的都要自已开火做饭,物资也是供应制。
单身男女都在各自单位食堂就餐,每月饭票男女都有定量。
上海知青的情况特殊一些,他们是供给制,具体就是吃饭、穿衣、被褥定期发放,每个月都有津贴,按照进疆的时间定量,5块、7块、8块不等,供给加起来也有几十元了。
有的家庭困难的,这些知青还把津贴寄回上海的家中补贴家用,上海家里条件好的,时不时寄过来紧俏物资,毕竟这里条件有限,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总体上,知青们三年以内不允许谈恋爱,他们还年轻,思想、性格都不成熟,冲动之下会有不可控制的后果。
根据政策,三年之后这些知青将会转为正式的军垦战士,和其他军垦战士一样享受工资待遇。大约每月工资在50——60元之间,相当于工厂八级工的待遇。
虽然团场也允许知青们把供给制的物资折换成现金,他们自已生火做饭,可是条件不允许。像刘校长这样工种特殊,办公室兼住房有个独立的空间,机关的几个人两个人一间宿舍,在一线劳动的知青们还是集体宿舍,根本没有条件开火做饭。偶尔在食堂用饭票兑点玉米面,在火炉上熬点粥还行。
目前条件还很艰苦,知青们劳动量大,供应不充足,也就是刚刚温饱。做体力劳动的男知青们体力消耗大,部分女知青把节省的饭票补贴给男知青们。
……
孙股长说得动情,刘父听得认真,只是点头表示在听,而且共情,并不插嘴,肯定的眼神望着孙股长,鼓励他分享更真实的知青真实情况。
得到鼓励,两位同样老军人出身的战友彼此有了默契,孙股长继续分享:
我们团场分过来六十多位上海知青,除了刘校长、章医生、王干事、徐会计在团场工作,其余的都在下属农业连队一线工作,以班为单位,以排为大单位,吃食堂,住通铺。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女知青却是怀着孕过来的。孩子生在集体宿舍里,住在集体宿舍里,好在女知青们都很有爱心,下班还帮着带孩子,确切地说,他们把这个孩子当成了玩具一样,你逗逗,它逗逗。
白天还好,孩子被送到连队托儿所,晚上集体宿舍可就热闹了。
……
听完这些,刘父的心情瞬间沉重了,暗自思量:“看来该和华仔谈谈了,上次信中好像提到了一个特别上进的姑娘,还委托他哥哥给姑娘找教材,莫非……”
一向镇定自若的刘父竟然有点不淡定了,迫切希望时间走得快一点,晚上又能和儿子见面,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