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尝闻异界鬼物,不尊孝悌忠信,不知礼义廉耻,只是未曾一见。”
走到近前的张良,抬头看看云凰,又扭头看看云裳,欲言又止。
陈恕当场就冲张良竖了个大拇指。
其他人对云家皆是唯唯诺诺,唯有张良这个老匹夫,张嘴就骂云凰是鬼,没孝悌忠信,不懂礼义廉耻。
“张良院长可是在骂小女子?”云凰冷着脸,从陈恕身上站起身。
她习惯了人们在她面前保持恭敬、畏惧、胆怯,一时不能适应有人挑战她的威严。
“哪有的事。”张良笑呵呵只此一句,并没有过多解释。
但他的神情,分明就是“老夫就是骂你了,怎么着”。
“颍川张家,比之仙秦云家,如何?”云凰裹着衣袍步步走近张良,她虽衣衫不整,但高贵高傲的气势却是咄咄逼人。
“坊间传言,我张家有一女子不尊孝悌忠信,不知礼义廉耻,喜食男阳,乃是一索命的狐妖,老朽亲手毙之。”张良没有直接回答云凰的话,而是说起了家中私事。
云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陈恕初听还不懂,仔细咂摸一下后,他心中再次对张良肃然起敬。
张良所说的家中狐妖,不就是和云凰一个德行吗。
所以,张良的意思是说,他亲手斩杀了一个与云凰相似的鬼!
再往深层次联想,张良的意思甚至是,老子敢杀家中狐妖,就敢杀你云凰!什么仙秦云家,照杀不误!
牛掰啊大哥!
没想到张良老匹夫竟然还有如此生猛嚣张的一面,陈恕顿时心生敬意!
“张院长所说,云凰记下了。云裳,走!”云凰带上云裳,气冲冲转身踏空而起。
狐妖一事她也知晓,那确实是一目教往张家伸出的触手。
但她一直以为是那狐媚自行作死,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没想到,竟然是张良刻意击杀!
陈恕仰头望天,惊得张大的嘴巴久久难以合拢:“鸟,好大的鸟……”
一只堪比足球场那般大的七彩孔雀,接住云凰和云裳后,曳着斑斓流光展翅飞向天际。
“这鸟,一顿饭要吃掉很多仙钱吧?”陈恕初始很羡慕,而后又肉疼起来。
他要是有这么大一只鸟,怕是连喂都喂不起。
“唉,老朽这把老骨头哟,又被人惦记上了。”张良唉声叹气,转身便走。
“院长,您等等。”陈恕赶忙起身追上,他心中还有很多疑问要问张良。
“还等什么,等着云家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吗?”张良很是没好气。
“嘿嘿,院长,您贵庚啊?”陈恕嘿嘿一笑,直接问出了最根本的问题。
“九十六!”
“您怎么可能只有九十六岁?”
“要不,九十八?”
“有没有可能,您两千两百多岁?”
“你骂我是千年王八,还是俩!”张良薄怒。
他不仅不停下脚步,反而身影还越来越淡。
“院长,您先别走啊!”陈恕朝张良扑去,却扑了个空。
明明张良就在近前,但他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眼看张良的身躯只剩下残影,陈恕只得立即放出大招:“炼气学院有鬼,而且还不止一个!”
“嗯?”张良停下脚步,正在消散的身形也瞬间恢复正常。
他转身凝视陈恕,双眼好似无底深渊。
“我……我猜测的。”陈恕心惊胆战,不敢说出实情。
“说说看。”张良再次向前走,但是放慢了脚步。
陈恕赶忙跟上前,悄声说道:“根据云凰和一目教的嘚瑟劲,我敢肯定,他们昨晚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们最初表露的目的,是想用鬼物寄生梅县令,但从昨天的行动来看,他们显然是更换了目标。”
“他们更换的目标,我怀疑是公孙监院!”
张良没表示认同,也没有质疑,只是平淡问道:“为什么是公孙?”
“这不明摆着吗,阳城县最大的官方势力就是官府和炼气学院,他们的寄生目标无非是梅县令、沈县尉、您、公孙监院这样的实权者。”
“那你怎么只怀疑公孙监院,却不怀疑我?”
“您若是张子房的话,那他们应该没实力寄生您。若是他们早在两千年前就寄生了您,也绝不会把您放在县立学院里发霉。”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梅县令、公孙监院,还有一众老师和官差,都被鬼物寄生了?”
“不可能,异界鬼物的数量并不宽裕,而且繁衍肯定很慢。否则这么多年下来,仙秦的每一个人,包括刚出生的婴儿,都会被寄生。”
“或许,他们都已经被寄生了呢,包括你!只是为了满足大家游戏人生的乐趣,有一部分人不知自已被寄生,或者故意不被寄生。”
“呵……”陈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若不是他能通过传国玉玺看到炼气学院的鬼物,说不定他会被张良的这番话当场吓得不能生活自理。
“院长,您很悲观啊!”陈恕忍不住吐槽。
他是来找张良商量正事和解决心中疑问的,结果这老匹夫反而抛出一堆问题,将他吓了一个激灵。
“并非悲观,而是现实就是这般扑朔迷离。你敢想象吗,明明鬼物是事实,但世间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鬼的存在,也全然不相信鬼的存在……”
“打住打住,咱们现在只说公孙监院的事。昨晚一目教的目标不是梅县令,那就只能是公孙监院了!”
“如果我只是张良,并非张子房呢?那炼气学院最有可能被寄生的,岂不就是我。”
“你……,哪有那么多如果!”陈恕被气得够呛。
但他又不能直说,他能看出云凰和公孙监院等人是鬼物。
毕竟就连张良都无法直接看出鬼物,并且对仙秦保持着悲观的态度。
如果他突然展现出看穿鬼物的能力,他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一目教和众多鬼物撕成碎片。
“即便我是张子房,被寄生的不是我,但阳城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也颇具实力和威望。可能被寄生的绝非公孙监院一人,那些世家的头目亦有很大可能。”
张良认同陈恕的猜测,但又不能轻易完全认同。
在无法确定公孙监院被鬼物寄生前,他不能出手,甚至连类似的话也不能说。
“哎呀……”陈恕大感无奈。
虽然他能看出公孙监院被寄生,但他没有实力进行击杀,也没有能力证明这件事。
他只得转移话题:“院长,您击杀族中女子,感觉怎么样?”
“骨肉相残,你认为是什么感觉?”
“不是,我问的是,击杀被鬼寄生的人,有没有什么异常能证明她已经被鬼物寄生?”
张良扭头意味深长看了陈恕一眼,又背起手继续往前走:“没有,一样的血肉横飞,一样的魂飞魄散。”
“除了你认定她的性情大变就是被寄生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
“甚至,你的家人、朋友,她的父母、孩子,都会认为丧心病狂的是你。”
“并且,因此对你恨之入骨……”
张良的身影渐行渐远,陈恕却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