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月同刘姨娘一起过来,对于左其星搞出来的这次清点事件,她心中也十分忐忑。
她自是知道自已的嫁妆当中那几件好东西都是从哪来的,她姨娘出身小门小户,根本就没有嫁妆这种东西。
但是形势摆在眼前,她快速在心中计算,最后得出结论,这件事她还是不知道才好。
她必须是无辜的。
所以在靖安侯看向她的时候,左秋月一脸懵懂,似乎还在好奇这一大群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靖安侯转回头去,对上刘姨娘哀怨乞求的目光,往常,但凡她对自已有所求,都会露出这样柔弱的姿态。
而今天,她示弱的表情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如果不是人多,她怕是会直接跪在他的面前。
一边是她对林夫人嫁妆伸手的恨铁不成钢,一边是两人将近二十年的情份,一时想到她对自已的欺瞒,一时又顾念着靖安侯府的颜面……
只几息之间,靖安侯的面色几度变化,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他转过头,面向左其星的方向,嘴唇翕动几次,吐出两个字:“星儿。”
自刘姨娘过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左其星看在眼里。
此时靖安侯心里那点小九九,她早已了然于心。
左其星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与靖安侯对视着,只看得他一张老脸都要泛红,带着下不来台的尴尬。
虽然左其星什么也没说,他却觉得自已被人鄙视了个彻底。
他靖安侯还从来没丢过这样大的脸!
之前他还觉得靖安侯府又不是破落户,图谋夫人嫁妆,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让他羞愤难当。
可,这么多下人面前,若是这件事宣扬出去,他们靖安侯府的脸面可真是要被人放在地上摩擦了。
眼瞅着十几个人进进出出,在拓下来的单子上做着标记,靖安侯还是开了口。
“星儿,借一步说话。”
这时的靖安侯已经没了最初的气焰,若是让这些人继续清点下去,丢的是侯府颜面,可若是让他们立刻停下,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异于告诉所有人这里面有问题,更何况还有虎视耽耽的大女儿看着。
左其星没有拒绝,乖顺的同靖安侯走到院子另一边。
“星儿,这件事是为父失察,”靖安侯服了软,“你也是侯府的女儿,侯府没脸,你也要受到牵连的。不如……,回头为父定要给你补全,只多不少。”
左其星没接话,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只那么看着靖安侯。
靖安侯此刻看她也没了对待女儿家的轻视,把她的表情对照着朝中那些要好处的官员,便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好处没给够。
“别闹大,别的都好说,”靖安侯道:“靖安侯府也不是没有家业,这一回,是刘姨娘眼皮子浅……”
他说的真切,左其星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但就像她说的,什么事都好说,只看价钱合不合适。
左其星抿了抿唇,面上带着一丝为难,道:“既然是父亲开了口,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只不过,这事也是可大可小,端看父亲的意思了。”
对于这种侵占财物的事,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人家都有,只要不闹大,都是关起门烂在家里面。
但是若是想闹大,妾室偷盗主母嫁妆,去衙门告状,就要按律处置了。
真走到那一步,他们靖安侯府丢人是小,被御史参个治家不严也是跑不了的。
别说报官,靖安侯连这件事宣扬出去都不愿意。
左其星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于是伸出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低声道:“我提两点。”
靖安侯连忙接话:“你说。”
“第一,掌家权要交给申姨娘,直到父亲娶续弦为止。”
“应该的。”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哪里还能让刘姨娘继续管家。
申姨娘也是府里老人了,老实本分。入府前是商户之女,为靖安侯生了三姑娘左明瑶,平日里不太出院子,暂时交给她也行。
到这时,靖安侯突然就有种还是得娶正妻的想法,正经的官家小姐,能管家的,能拿得出手的那种。
姨娘再受宠,也只能当个玩意儿,权利大了,容易出大乱子,就像现在。
左其星见他同意,继续道:“第二,事情我不声张,但损失数目要查明,少的东西我也不要了,折成现银,双倍补偿。”
这意思,就是说,丢个价格一百两的瓶子,就拿两百两赔了就行,东西也不用找出来了。
靖安侯也咬牙同意了,此时只希望刘姨娘胆子小点,别拿走太多。
两人说定,左其星又定定看了靖安侯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了。
靖安侯面色变来变去,难看至极。
平常放在心上的刘姨娘,一下子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男人说到底还是最爱自已,小意温柔时,千好万好,涉及到脸面与利益,那点感情也顶不了多大的用。
左其星回到库房时,将福伯单独叫出来说了几句话。
然后就同靖安侯一起站在一旁等候。
待全部嫁妆清点完毕,十几个人有序的退了出去,不发一言。
福伯走在最后,递上来一张纸,上面记录着所有嫁妆中对不上的东西。
左其星看着手中的单子,乐了。
她想到了刘姨娘会不老实,但是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
母亲嫁妆里,顶级的古董玉器很多都被拿走了,用一些赝品顶替,现银直接少了十二万七千两,陪嫁过来的仆人身契一张也没找到,全被收走了,上好的衣服料子更是被用了大半。
左其星将单子递给靖安侯,笑道:“父亲先看看,有疑问的尽管亲自过去核对。”
靖安侯看着那张薄薄的纸,面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咬着牙道:“不用核对了。”
“那好,”左其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衣服布料就算了,权当送了,除此之外,损失的物件按现价折算,一共价值三十六万两,父亲若按双倍赔偿,便是七十二万两,都是自家人,零头便抹了,就七十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