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靖安侯拍案而起,怒道:“我乃一家之主,有什么事还需要同别人交待!”
这大女儿也不知是不是彻底不装了,如今言语竟是如此锋利,不留情面。
“好好好,父亲没被拿捏,是女儿想左了,”左其星从善如流道:“那父亲有话便说吧,捡着您能做主的说。”
她还真是句句话戳人肺管子。
靖安侯努力平息着自已的怒气,想着今天的目的,终究是坐了下来。
但语气也没有多好。
“你二妹妹与徐家二公子的事已成定局,我们庶女换嫡女,国公府也是答应的。亲事已定,你只需看看有什么要求。”
“父亲既然已经定下,又何必与女儿分说?”
她适时的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但是演技有些拙劣,演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靖安侯抿了抿唇,大女儿虽然丧母,但外祖镇南侯府却还在,若是不让她满意,再出去乱说,他怕是也应付不来。
罢了,终究是他理亏在先。
“亲事调换虽已成定局,为父却可以在别的方面补偿于你,比如说田产、铺面或是金银首饰之类,可以添入你的嫁妆,保你一世无忧。”
“父亲竟是如此有心,女儿甚感欣慰。”左其星说着,还取出手帕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看得靖安侯眼睛疼。
此刻的靖安侯,突然想到在朝堂上问户部要银两的官员嘴脸,竟是与他这女儿一般无二。
“说说吧,为父也知你受了委屈,只能在别处尽量补偿于你。”靖安侯咬牙说道。
“当真?”左其星收了帕子,带着希冀的望向靖安侯,目光中全是孺慕之情,让他一时分不清,昨天那个咄咄逼人的女儿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得到靖安侯肯定的答复,左其星坐直身体,也不装了,自随身的绣花荷包中取出一张纸,摊开铺在靖安侯的对面。
靖安侯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份补偿清单!
她竟是有备而来!
一时间,靖安侯内心翻江倒海,他这大女儿,是否从一开始便将他们全部看透,一步步只等着他说出这话来!
他的一番做派,他们的几回商议,他从最开始找她时的想法,在她面前竟无所遁形。
靖安侯手中拿着那张纸,一时懊恼、一时气苦、一时羞愤,最终竟是生出几许骄傲来,这女儿,竟是胆识心计俱全,只不过全用在了他的身上。
手中的纸上只列出三项,第一,嫁妆翻倍,并点名要京中同一街道的几家铺面,离京远近不一的几住庄子,并二十万两现银。
这嫁妆的分量着实不轻,也恰好踩在了靖安侯能承受的范围内,在他觉得足够多,又可以接受的程度。
第二条,靖安侯的府兵让她亲自挑选并带走三十人。
靖安侯皱了皱眉,不知道她要带走府兵做什么,但这也不是不行,府兵带走了可以再招,侯府招几个府兵还不成问题。
第三条,带走母亲所有嫁妆,连同被打发到外地与庄子上的六十八个仆从。
看到这一条,靖安侯心中起了一丝波澜。
妻子故去,只留下这一个女儿,按理说,妻子的嫁妆全都归女儿所有,这是理所应当的,可她却把这一条单独拿出来说,竟是怕靖安侯府贪没了她的东西似的。
再说那六十几个仆从,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除了一个奶嬷嬷,竟全都被刘氏给打发出去了。
那岂不是说,如今大女儿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刘氏安排的?他竟不知这些府里的弯弯绕绕。
看到这里,顿时觉得有一丝丝愧疚,感觉到了自已对这个大女儿的不闻不问。
靖安侯拿着单子,沉吟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道:“我同意了。”
左其星喜笑颜开,站起来对他行了一礼,竟是这两天最真心实意的一个施礼。
“即便父亲同意了,可不能偷工减料,我是要提前查验的。特别是我母亲的嫁妆,我会去外祖家找当初的管事,一件一件核对才行。”
靖安侯听她这样说,顿时又心生不悦,刚才的那一丝愧疚也消散了,板起脸道:“你放心,靖安侯府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你母亲那点东西,还不至于。”
“那女儿便放心了!明日女儿便去请外祖家的管事,把母亲的嫁妆先清点完成,我就在凝香院收拾出几间库房,存放那些东西。”
左其星目的达成,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带着宝丰回去了。
靖安侯站在原地久久不语,只觉得她小人之心。
左其星走后没多久,刘姨娘便瞅着空闲走了进来。
她看向靖安侯的目光总是带着爱意,轻柔着声音问道:“侯爷,这一次,可与星儿说好了?”
刘姨娘已经三十出头,但看着还是十分貌美可人,对待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小意。
但此刻他却没忍住想起了左其星先前说的那句话,这些年,他被刘姨娘拿捏的死死的,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刘姨娘说了算。
是否,这温柔乡便是她拿捏自已的武器?
但这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他强行驱除,刘氏这些年掌家也并无疏漏,他只是放心她而已。
靖安侯将刘姨娘让到座位上坐好,才回道:“已经说好了,只不过嫁妆需得多一些。她是嫡长女,嫁得又高,是该多准备些,别让国公府看轻了咱们。”
刘姨娘垂着头,掩住了眼中不悦之色。
两个女儿前后脚出嫁,此消彼长,给左其星多了,左秋月就要少些。
再加上她的出身不好,进府就没带什么嫁妆,不能贴补女儿。
好在这些年由她掌家,前头死了的林氏带来的嫁妆全在她手里,里面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她已经把最好的那一批挑出来,充入到女儿的嫁妆当中。
因着这些,她也没有反对,只顺从道:“侯爷说的是,星儿从小没了娘,少不得我们多替她考虑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