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下一个你，做一下准备。”
程楠拿着一叠合同纸，手搭在明月的背上往前，凑近了看，“你眼睛怎么了？”
“昨晚哭了？”
明月赶紧摇了摇头。
“赶紧洗把脸，看看散粉能不能盖的住。待会要见的几乎是这圈子里的大拿了，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没礼貌。”
她点点头，立马去补妆。
回来的时候已经笑容满面了，程楠看了眼，没说什么。
程楠又交代了些注意的事情，“老蒋喜欢茶叶，不吃鱼海产品腥味的，记得了吧？”
明月用力点头，膝盖上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攥起来。
甲方还没来，整个饭桌上安静如鸦，只有上面的水晶灯散落下璀璨的光辉。
程楠低头挪椅子，瞥到她攥着的手，嘴角扬了扬。
蒋勋来的时候，明月和程楠起身，男人四十岁出头的年纪，长相高大，红光满面。
“坐，都坐。”他倒是相对随和，只是看了眼明月眉头微微蹙了一秒，又立马恢复了正常。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程楠三两句探出了对方态度，“蒋总底下那个节目，明天的歌手还差一个人不是，我给您推推荐一个人。”
程楠推了推明月，她赶紧回过神来，这位蒋总，她是眼熟的。
只是她竟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明月起身熟练的递卡片，蒋勋打量了两眼，发话，“一点人气没有啊？”
程楠笑道：“不如待会让明月给您试一下，几斤几两的也清楚。”
蒋勋把名片推回去，笑意让人多少有些窘迫，“已经内定了一个了，不好意思。”
程楠反应快，“那今晚蒋总就多尝尝我们小酒馆的地方菜，大家一起喝个高兴！”
程楠敬酒，明月随着敬。
蒋勋目光落在明月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明小姐，我看您有点眼熟啊。”
明月想起来这号人了，大三年尾的时候，裴序秋带她去仪府吃饭，有一回径直碰上蒋勋和他儿子。
他儿子和裴序秋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倒和蒋勋很像。
“蒋总说笑了，我哪和您打过照面啊……”
蒋勋点点头笑了笑，也不戳破。
————
出了门的时候，程楠开车，明月坐在副驾驶咬着唇低着头，程楠立马发笑，
“还是年轻啊，这点小事儿就不高兴。”
明月扭头，飘散进来的风吹动她发丝,“姐，你干嘛选我啊。”
她一个水花子都还没溅起来的业内小歌手，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日子还不知道在哪。
程楠发动，轻啧一声，“看你顺眼呗。”
她长长哦了一声。
车开到灯源路，红绿灯了，明月撑着脑袋在车窗边。
突然，一把糖唰的从窗户砸进来。
她差点吓一跳，慌忙往右看，是一张熟悉的侧脸。男人今天穿着宝蓝色衬衫，有几分海的宁静，袖口卷到了手肘。
裴序秋看了眼程楠，说：“不带你徒弟吃早饭，就在外面跑？”
程楠挑眉，“哪儿都有你？”
明月低头看到许多巧克力，张了张嘴但却没出声。
她有严重的低血糖，大学那几年更严重。有一回上早课一口水一口饭没吃，直接晕了。
把裴序秋吓得够呛，得了消息穿着睡衣就跑到教学楼去，周围围了一大圈人，他打横抱起明月就飞似的走了。
在医务室醒过来的时候，明月一睁眼看到裴序秋放大的一张俊脸，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这小身板，”裴序秋握了下她正输着液的手，手背上被针扎出一个明显的红印，轻轻摩挲了下，“以后陪老子吃早饭。”
明月有气无力的别开头，看到他穿着身睡衣，又忍不住想笑。
“再笑……你不知道，老子一世英名都被你丢完了。”
校医进来量体温，把空瓶子拿下，又换了瓶葡萄液，“小姑娘你是不知道，给你男朋友急的。”
——-
“绿灯了。”
浅灰色跑车率先挣脱驶出去，引擎声震碎长空。
程楠盯着那辆跑车的屁股看了会儿，过了会儿一拍大腿，“我知道他是谁了！”
“裴家那位太子爷，是吧？”
明月啊？了一声，捏住那一把巧克力，神思像还没回来。
“我说那车怎么那么眼熟，也就那么几辆。”
程楠笑，“你俩认识？”
明月：“以前的大学同学。”
“认识也挺好的，很多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呢。”
明月又“嗯？”
“你不知道吗？听说啊这位，可是裴家最出色的一个，前几天刚把南凌的项目拿下了。”
和一个人待久了，他/她几斤几两是一清二楚的。
裴序秋很聪明，不管学习还是做生意，明月心里清楚。
再加上又是裴家的太子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加上一副正人君子的好皮囊，这种人命好到旁人忍不住嫉妒。
明月心里涌出一丝苦涩，偏偏他从前又是很好的一个人，她对裴序秋，连嫉妒都没有。
她伸手把糖都抓给了程楠，“程姐，吃糖。”
程楠扭头看了她一眼，“忘了跟你说了，他刚才跟一路了。”
程楠笑起来，突然恍然大悟，把里面的巧克力一块一块拣出来抓给明月，“你应该低血糖？”
…………
她每回一次北京，心跳都会快几拍。
夜晚灯光葳蕤，明月坐在阳台上喝酒，喝多了眼尾都泛起红晕.
好像兜兜转转之间，她又到了一个起点。
二十八层能俯瞰底下所有的夜景，上大学那会儿，也是裴序秋带她来这儿的。
楼底下有个卡座，可以点民歌民谣。
所以后来离开，也是必来的。这座城市里，有太多她不想面对的了。
程楠住到隔壁，叮嘱她晚上一个人要锁好房门。
她百无聊赖的打开微信，又翻到通讯录页面，手指停顿了很久，才把第一个好友申请，小红点点掉。
是个浅蓝底的头像，明月没猜，就大概知道是谁。
她关了手机，抱着膝盖。手机震动了下，
[你在哪？
p：[阚府？]
明月皱了皱眉，犹豫几秒，拉黑了。
站起身，拿了书架上的书开始翻，手机铃声响起来。
“出来，在你门口。”电话刚接通，熟悉的声线，明月不由得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