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过后,两个人像萍水相逢的浮萍,短暂相逢一场,又各自回到了自已的人生轨迹上。
明月忙着新歌,天天熬到狗都睡了还在写,腰椎不好,晚上只能垫着被子靠在床头写。
新年过了,裴序秋要去香港看一批新货交付,几个度假酒店开盘,也开始东奔西走。
赚钱的忙着赚钱,谈恋爱的忙着谈恋爱。
“让人把这个合同重新审一下。”那天晚上冻了以后,裴序秋倒是破天荒的感冒了好一阵子,到现在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他二十出头的时候身体很好,一整个冬天都是短袖套羽绒服的操作。
“阿序,阿序——”李想推开玻璃门,步伐难得的有几分凌乱。
裴序秋从平板上抬起眼,李想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都放在桌上,“你之前让我查的,都有结果了。”
他低头,伸手糊开那些照片,呼吸滞了一下。
照片上的女人血流成河,尸体不全的在废楼下……
另几张,有法院的传票,然后是两三个警察押着中年人。
后面几张,是山体滑坡,躺在担架的那个女孩,眼神几乎绝望……
嘭——
玻璃杯被撞到地上,茶水滚滚的溢出,沉默无声的润湿了地毯……
李想本背对着他,听到声音匆忙转过头,“哎”他看到裴序秋出神的盯着落地窗,什么都没说。
“唉,阿序,她这几年应该过的……不太好。”
“你走之后不久,她爸坐牢了。”李想叹了口气,继续道:
“她爸,判了十年,今年是第四年了。”
裴序秋什么都没说,只是头低下来,膝盖上的手越攥越紧,手背上青筋鼓起。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是另一个人的万水千山。
2020年,裴序秋被家里安排的妥妥当当,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明月一路南下,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南方小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从此天南地北,各自奔波。
…………
早上岑芙起的晚,含着牙膏泡沫在窗台到处欣赏。
早春的气候透着些许的寒气,空气里有一股轻轻的梅花味道。
楼下破天荒的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她脑子钝了一下,差点把牙膏泡沫一起咽下去了。
“嗳……我们这破小区,不应该啊。”
这儿离市中心坐地铁都得四五十分钟了,哪个有钱的神经会跑来这儿。
过了几秒,车上下来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穿着皮夹克,从这么远看,都能看的出长了一张好看的皮囊。
浓眉,高挺的鼻梁。
岑芙打量了几秒,卧槽了一声,这不是那……该死的。
她含着牙膏泡沫往外跑,“明月——明月,起来,别睡了”
明月又熬夜,睡的正沉,困的睁不开眼呢喃道:“不要,让我睡一会儿吧……”
“裴序秋,裴序秋在楼下!”
明月模模糊糊嗯了一声,过了几秒,然后睁开眼,目光空洞几秒,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
“他来干什么?”
岑芙:“我去把门锁死!”
气死她了,哪有这种男人的,遇事了就玩消失,三年了,还回来干什么?
明月也抵不住困意,闭上眼沉沉睡去,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点了。
她去洗漱台,那辆迈巴赫依旧匍匐在楼下,像一只安静的黑兽。
明月洗脸的动作顿了一下,模糊的能看到主驾有人影。
她手臂撑在台子上,又看了会儿,过了一会儿隐约看到裴序秋抬头往这边看,明月蹭一下关上了窗户。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那辆车好像走了。
————
“有些人啊,辛辛苦苦把公司从别人手里抢过来,嗳好了,现在又不去了!”
裴序秋趴在吧台上吃盒饭,闻言往嘴里扒饭的动作停了下,含糊道:“哎,我不搞音乐的,门外汉。”
谍海音乐在他手里也难打理,干脆派了个副总过去。
谭千月大学就修的音乐,在国外又呆了几年,比起之前,谍海也算慢慢好起来了。
“但是呢,总偷摸着往人家楼下跑是什么事儿啊?”李想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把碗里的青椒挑出来,在碗边贴了一小圈。
裴序秋说没有。
“敢做还不敢承认……”
他低眉把碗里的那个土豆翻来拨去,没吭声。
“她不想见到我了吧。”
裴序秋端起盒饭,大口的扒拉了下,丢下一句饱了出去了。
…………
礼拜天的时候,天气暖了许多,明月被岑芙捉了出去,“你再闷着,要发霉了啊。”
隔了一个冬天,地里的寒气慢慢消退。
自从腰老发病之后,明月本一个爱热闹的人,还真很少出门了。
她难得擦了面霜,美瞳没来得及提前泡开,画了几笔眉毛就出了门,漫无边际的走。
“我说嘛,你一个黄瓜小姑娘,干嘛在屋里闷着……”
明月勾唇,笑了笑,21年的时候,腰伤最重的一年,她几乎整整一年没出门,每天靠着早晨片刻的靠在窗边的新鲜空气,慢慢褪掉深夜的悲伤。
岑芙扭头看她,忽然说:“你打扮起来真好看。”
她吐吐舌,笑起来,“不打扮也很好看啦。”
明月抿着唇,风恬淡的吹开发,她终于也笑,“嗳,我晓得啰……”
前面游乐场还在售票,明月走了过去,售票处是个好说话的中年人,看到明月以为她想进去玩,“姑娘,要不你帮我卖一会儿票,待会啊,免费让你进去耍啊!”
明月笑,“行啊。”
两个年轻的女孩坐在那儿,明眸善睐,过了会儿排队的人竟多了不少。
明月手上咔嚓咔嚓检票,低着头笑,“你说,要是一辈子都是一个破打工的,庸庸碌碌,死的时候会遗憾么?”
岑芙知道她练了很多年的舞,大学那几年,谁不知道艺术学院有个舞跳的极好的姑娘,甚至有个外号叫“京大杨玉环。”
连些古板的老教授看着她跳了首春江花月夜,都承认,“这是天生跳舞的啊。”
前面二十多年,明月几乎是为了跳舞尝尽了苦头,练的背后一道一道的疤。
后来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什么都没了。
“那就坐这检票呗!”岑芙捅了捅她。
“先生,身份证——”明月低头拿笔,准备把名字掉一个,摸到身份证抬起头。
裴序秋神色淡淡,眸子锁着她,但是好像感冒了,鼻尖有些泛红,“跟我走一趟。”
明月撇了下嘴,没什么反应。
“有事?”
“嗯。”
她还是垂着眼皮坐着不动,岑芙推了她一把,明月站起来跟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