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歌看裴序秋自打某个人一来收了懒散要睡着的姿态，站姿都端正不少，忍不住把下巴藏进外套里，抖着肩膀笑起来。
一物降一物。
这么多年被压一头的气明月全给她出了。
远处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孟冉忽然出声，“序哥，明晚你要去我们家吃饭吧？”
明月在门口的时候就认出她了，孟家的那位大小姐，招招手，就有无数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三年前她孤身前往兰溪的时候，她已经听说，孟，裴两家已经有订婚打算。
明月踩上台阶的时候，身后忽然孟冉故作惊讶娇滴滴的声线，
“明月！是你吗？！”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气氛一下子古怪起来，明月又听见她隐隐约约的声音，好奇的口吻愈浓，“欸……序哥，你前女友啥时候回的北京啊？”
陈时歌笑到一半就笑不下去了，转过头喊了一声，“孟冉。”适可而止的意思。
明月脚步顿了下，本都走到大门边上，却回过头走了回来，直勾勾盯着孟冉，直言不讳：“是挺久没见，孟小姐还是那么的……”
夜色浓韫，少女弯了弯唇，薄唇吐出一个字，“装。”
裴序秋没憋的住，一下子扑哧笑出声来了。
很少能看见她这副模样，像被惹毛了的小猫，一下子伸爪子挠花了别人的脸。
孟冉一下子红了脸，一口牙都要咬碎，却依旧那副优雅而高高在上的模样，平静的拂去尴尬，
“明月，我不过是问你什么时候回的北京，给你接风洗尘……”
她好像委屈了不少，低下了头，“大过年的这么大火气干嘛。”
明月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北京是你家的……进出都要跟你打报告？”
一双杏仁眼波澜不惊，穿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反倒衬的对面的孟冉披肩假睫毛的，像个怪物。
明月没再争论，往屋里走。
裴序秋：“我也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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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漆黑一片，明月没开灯，坐在沙发上出神。
她脑海里浮现出明德川那双粗糙的手，手背上长长的疤痕，以及看到明月时刻意放下去的袖口。
明月慢慢伸手捂住了脸，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身后的壁灯亮了一秒，暗色的暖光，裴序秋修长的身影无限拉长。
明月赶紧放下手，揉了下眼睛，若无其事的冲他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
“不想笑可以不笑，跟我也这样，嗯？”
裴序秋坐到她旁边，开了瓶红酒，身上有一层薄薄的寒气，他摸了下大衣口袋，摸了摸装热水的玻璃杯，把衣服脱下来挂到了一边。
大掌慢慢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转过来，“不高兴？”
空气很安静，明月眼里忽然浮出一层水雾，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憎恨，把脸转了过去，回答的声音很轻，
“没有。”
“是在气我？”
明月站起来，“对，我不喜欢孟冉。”
裴序秋抬头看着她，狭长的眼里在柔和的壁灯下有温柔，忽然伸手一捞，把人拢到了自已怀里。
明月被他一下子抱在大腿上坐着，脸腾的一下红了，脸蓦然开始发烧，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
男人闷哼了一声，环着她的腰，把头埋在了她的胸口，下巴上薄薄一层青色的胡茬刺着她手背。
明月不敢动了，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
她脸憋的通红，听到他嗓音沉粘，“让我抱一会儿。”
“就一会儿。”
明月听话的没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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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好像刮起了暴风雨，机翼正穿过茫茫云层。
明月睡意醒了一半，看到一个模糊的坚毅侧脸，心却安了不少。
空姐高跟鞋的声音传来，裴序秋打了个手势，空姐微笑着点了点头，把飞机餐放在了不远处。
好像闪过了一道闪电，蹭的一下光亮。
裴序秋下意识挡住明月眼睛，手下却传来一片毛茸茸的触感，柔嫩的脸颊上，乱动的睫毛蹭着他手掌。
他笑了一声，垂眸：“醒了？”
明月眨了眨眼睛，思绪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飞机穿越气流的声音放大，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去哪儿啊？”
裴序秋挑了下眉，语气很淡，“不是说不想见到孟冉？”
“所以，我们俩单独跨年。”
他言简意赅，明月却有点懵懵的，不知道睡着时折腾了些什么，醒来时脑袋已枕上他大腿，眼睛乌溜溜的。
“哦！今天大年三十！”
裴序秋摇了摇头，语气里有笑意，“完了，真傻了……”
明月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裴序秋配合着哎呦一声，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只默默的看着她，眼里有淡淡的笑意，目光不严肃也不跳脱。
孟家跟裴家交好了几十年，生意上的往来，旁枝末节的太多。
裴序秋是不能明面上有任何不妥的举动的，体面，是他们这一圈人深谙的道理，就算争的头破血流表面上也是和和气气的。
他身在局里，有时候何尝不是一把家族的燃料。
男人的视线坦荡直白，明月移开了目光，看着透明的玻璃外。
黑云团簇，暴雨将至。
科技电影的末世感，明月不自觉把头往他身边又靠了靠，额头蹭到他裤腰带上的金属盘，丝丝的疼。
裴序秋大掌罩住她额头，轻轻揉了揉，语气带着狎昵：“明月，脸往哪儿去呢？”
她脸蹭的烧的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
下一秒，周围的一切明显晃荡了下，明月整个人往前扑了去，头差点磕上前面的沙发角，裴序秋慌忙伸手挡了下，把人半抱在怀里。
飞机颠簸明显，外面忽而有嘈杂声和骚乱声。有空姐有力的声音传来，
“各位请不要担心，暴雨天气，气流是正常现象。”
明月无意识的伸手攥着他衬衫的下摆，闭着的眼睛睫毛轻轻颤，靠在他怀里。
裴序秋伸手环住她背，语气肯定，“没事的，别怕。”
他在的地方，总能给人一股莫大的力量感。
耳边有轰鸣声，飞机似乎正在穿越暴雨时分。
裴序秋弯腰，唇就附在她耳边，温热蔓延，“明月，怕不怕和我一起死在这儿?”
他伸手把她额头上的碎发都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惊艳的眼睛。
明月慢慢摇了摇头，听到了他笑起来低低哑哑的嗓音。
私人飞机的机长各项反应都不错，飞机很快就穿过了暴雨云层，到达了江州区域。
阳光透过云层抵达，空气一下子湿润起来，带着树叶上的青色的味道。
明月被他从飞机上牵着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