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于山上有一大半都覆盖着厚厚的黄土和流水堆积物,另一边却以草本植物为主,草药丰富。山下地块松动,有大片黄土祼露,土壤侵蚀严重,好像这里很久没下过雨似的。
相柳泽儿六人立在半空,看着山中的情况,心绪复杂。
“这是受过洪水才有的地貌,没想到百年过去,依然不改。”洪江叹道,“这都是我的罪过。泽儿,义父要跟着你每日行医行善,减少罪业,让百姓恢复如常。”
九婴拍拍洪江的肩膀,宽慰:“还有我们一起!”
泽儿叹道,“黄土随风侵入人体肺腑,怎会有好转?有没有办法下一场雨,把这些多年堆积的黄土都流到河中,顺河而下?我看这河面宽敞,水流湍急,应该可以把它们冲走,又不会堵塞。”
“可是泽儿,这满山的黄沙混着河水,便不再清澈,百姓饮水怕是有问题。这白于山脉延绵,清理起来不知要多少年……”九婴担心问道。
相柳道:“如果这些尘土是百姓疾病无法痊愈的一大缘由,就必须解决。饮水的事,还有办法,我们可以从河水的上游分出一条河道,这样一清一黄,便可解决问题。”
泽儿握住相柳的手,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走,我们去镇上!”
相柳幻了另一副英俊公子的模样,黑发白衣;泽儿面上戴了块半透明面纱,洪江也另换了一副模样,九凤九婴也稍稍变了些许,只毛球未变,还是金发白衣少年样子。几人相视一笑,泽儿提醒道:“从此刻起,大家不要叫错了。这位是九公子,和爹娘九爷九夫人,那位是江老爷,你是帆儿,我是泽儿。”
“好,记住了!”大家笑着应道。
几人落入镇中,镇子还不小,住着很多百姓,并未像泽儿想的那样,因为疾病,或死亡减少,或搬离另寻他处安身。
终于近距离看到这条大河,河中有座“民心桥”,泽儿指着那桥问相柳:“那两只趴蝮,是不是就在桥下?”
相柳点点头:“对,我们去看看。”
几人沿着河岸过去,这河水约莫有十几丈宽,五六尺深。两只趴蝮,一只在水中乱窜,一只趴在桥墩上休息。
相柳对它们施个法术,传过声去:“辛苦二位,离功德圆满不远了!”
两只趴蝮听到声音,均抬起头来看他,好似很开心,朝着相柳不停地点头吼叫,随后又隐到河水中去了。
镇上倒是热闹,只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音,揪着泽儿的心。有些是从屋中传来的咳喘;有些是行走的成人,一手捂着嘴咳嗽,一手拿着农具准备去田里干活;还有的是街边做买卖的商户和玩耍的孩童。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在咳嗽。
“这病会人人相传,有些身子强壮的轻微,反之就重症难医。”泽儿握紧了相柳的手,“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相柳知道泽儿心中的压力,安慰道:“总会有办法解决,我们先去租个院子!”
租铺冷清,头门上只有四个字“离戎市楼”,柜台上一个牙人正打着瞌睡,突然被声响吵醒,抬起头来,看到有五六个进店,很是惊喜。
“敢问几位客官是打哪儿来?打算在此长住吗?我们这里可租可买,不知贵客往后想做些什么营生?”他例行问一遍,笑着咳了两声。
相柳打量着店里,这里挂了许多小院的图纸,他转了一圈,问道:“我们打算开个医馆,麻烦小哥帮忙推荐一下,前院看诊,后院住六七个人。”
那牙人睁大了双眼,走上前来再问:“你们是医师?”
相柳挑起眉头,得意说道:“凡疑难杂症没有我家内子治不好的,特别是久病不医,遗传难治的心肺之症。”
牙人的双目闪过光亮,脸上立即堆上笑容:“我们族长说了,若是医师来租房买房,价钱都可折半!”
“哦?怎么有这样的好处?”毛球问道,“这里住的都是你们氏族的人吗?”
牙人说道:“这里除了大部分是我们离戎氏的,还有些人族百姓。各位不知,这里自从百年前大水后,就开始有肺腑不治之症,我们族中的寿命长,能熬一熬;而那些人族最惨,一代传一代,有些痛快的,全家死绝,有些熬着不死,生下来的孩子也天生带病。这里原本也有好几位医师,可此病难医,外地的医师便另寻他处,再也不回来,只剩下我们族中原来的三位。”
泽儿听着牙人所说,传过话给相柳:子书难道不在?
相柳看她一眼,心道:等过后,我们再与百姓打听。
牙人看他们不说话,又问一句:“各位可想好了?要在此处住下吗?若医不好他们,有些脾气大的,恐会上门寻事。”
“想好了!”泽儿开口,“听小哥说来,你们族长也算优待医师,不知你们离戎氏族长是哪位?往后可有机会拜访?”
“我们族长一般不在此处,都在轵邑城。要见他不容易,你若想谢他大可不必,若这位......抱歉,还未请教各位贵姓,从哪里来?”
“这是我夫君,你唤他九公子,这是我阿家阿母,我义父江老爷和我弟弟帆儿。”泽儿介绍道。
“原来是九夫人。”牙人笑道,“你们不妨先住下,往后若族长回来,他一定会来看望各位的。或者你们治出了名气,他也会回来的。”
“怎么你们是怀疑我姐姐的医术吗?”毛球大声喊道,“我姐姐可起死回生,你们可有人行?”
“帆儿,不可乱说。”泽儿阻止,又问,“不知这镇上有多少住户?”
牙人也不当回事,嘿嘿一笑:“不少,有近千户。”
泽儿未想到这么多,转头看着相柳:“租还是买?”
“泽儿预计要多久?”相柳问道。
她想了想:“一人短则一年,长则三年。这里有近千人,看来要用些特殊的法子才行。”
相柳思考片刻,问道:“请小哥推荐一处合适的,再说租多少,买多少?”
“要宽敞、通风,又让百姓好找的地方。”泽儿加了一句。
牙人找了好一会,才在主街的东南方向找到了一处宅子。
“这宅子屋子多,原也是个外地医师和家人住的,他离开后就一直空着。我领你们去看看!”牙人关了铺子,拿上钥匙,带着去看宅子。
宅子果然大,院墙只半人高,透过红色的围墙,可以看到里面几棵高高的枣树和柿子树。如今正值秋收,这开始成熟的果实,让大家心里一喜。
开了院门,左边是一块菜地,右边是一块花圃,前厅两扇宽敞的大门,进门后左侧是两间偏厅,右侧是两间厢房,正厅后面又有一间。穿过此间,便进入后院,院中种了一棵银杏,看上去怕有几千年,挺拔粗壮,茂密旺盛,叶子泛着绿中带着黄,一簇簇白果,很是好看。
后院的屋子也多,西边两间,北边两间,东边两间。
另外前厅的二楼上去,还有一个转厅和五间厢房。门窗完好,宽敞透亮,足够大。
毛球忍不住叫道:“姐姐,我喜欢这里!”
泽儿看着相柳也点点头:“是租还是买,听你的!”
相柳看向牙人:“如果买多少银钱?”
牙人道:“折半,这里便是三十金。若是租,每年便是五两银子,可一年一租,也可三年或五年一租,三年是四两银子一年,五年便是三两银子一年。”
“租吧......”九凤道,“省下来的银钱,还可以用在百姓身上,药材若供不上的,也需要银子。”
泽儿点点头:“我们先租五年?”
最后双方定了下来,签了字据,付了银钱,交了钥匙。
九凤收着钥匙和字据,几人各自选了寝室,九凤九婴在后院选了东边的屋子,洪江与毛球在前院二楼选了两间,相柳与泽儿在后院北边选了一间。
选了屋子的都各自整理休息,只有泽儿与相柳马不停蹄地开始忙碌。
前厅原有一张诊台,四把椅子。
泽儿抬手便在正厅墙上,挂了副药王爷爷的画像:“这样看着正式。”
左手两间偏厅,泽儿玉手一挥,便成了一间药材库房和一间药炉。右手两间厢房都有床榻,泽儿换了白色床褥:“这里给病人用吧!”
“好!”
后院空出来的屋子,泽儿一律幻了白色床褥:“若有可能,我想把严重的集中起来医治。相柳,你说好不好?”
“泽儿想的,一定是有利于百姓恢复的法子,我们的任务本就是医治他们,你怎么想,便怎么做,我都支持!”
泽儿小脸抵在他胸口:“这倒让我想起在军营的时候,你老质疑我!”
相柳轻笑,吻在她的唇上:“你该庆幸,我只是质疑你!”
他看看差不多了,便问:“接下来怎么做,我们先商量好再开诊。”
她眯了眯眼,脸上有些疲倦,相柳想起昨夜都在折腾她,又赶了半日的路,不禁心疼起来。
相柳抱着泽儿回了房间,搂着泽儿在榻上试探:
“要么睡醒了再商量?”
泽儿摇摇头,努力睁开眼睛,说道:“因为有传染性,我还是想先把一部分人集中起来医治。”
相柳笑道:“如果要像军中一样统一诊治,怕有些难度。这里百姓可不归我管!”
“不错,不仅不归你管,他们也还未相信我的医术!”泽儿轻叹一句,“理刑司说要无偿医治百姓,可是若不收费,怕他们不信,说不好还要怀疑我们的意图!我想找他们族长直接商量,说明情况,统一看诊,就说……治不好不收费,治好了,把房租退还给我们便是!药材我们有的,我们提供,若没有的,由他们自已出,毕竟是为他的族人治病,你说这个法子行不行?我们单枪匹马太慢。”
相柳轻轻吻着她精致的鼻头:“泽儿的胆子倒挺大,看来要达到你的目的,还必须见一见离戎昶才行!好吧,此事交给我办!”
“我和你一起去。”泽儿搂着相柳腰身,“我不在,他如何相信我们有此能力?怎会愿意费此心力与我们合作?这顽疾,一般医师可治不好。”
“泽儿说得有理,那今夜我们去轵邑城一趟!”
“嗯……”她声音越来越低,沉沉地在他怀里睡了过去,相柳吻在泽儿眉心,也闭上眼睛静待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