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泽儿还未醒来,相柳便已轻轻起身。
他出了屋子就看到九凤九婴在院里忙碌,相柳近前行礼:“父亲、母亲。”
“怎么今日早起?”九凤笑问,“泽儿呢?”
相柳轻咳一声,脸上微微泛红,回道:“我去北海龙宫一趟,泽儿......昨夜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若她醒来问,母亲便如实告知,让泽儿安心在家里等我回来。”
九凤心领神会,笑着点头:“我儿只管放心去办事,母亲会照顾好泽儿。”
“可要为父与你同去?”九婴问,“往日我做的事,该由我当面道歉!”
相柳思及自已真实身份不好透露,便婉拒:“父亲只管在家中安心等待,孩儿会处理好,保证叫北海龙王,往后不敢再生事端。”
九凤拍拍九婴的手,宽慰:“相信孩子,他会处理好的。”
“好吧!”九婴不再坚持。
相柳下山,换了天龙的装扮没入北海之下。他很熟悉东海,这里却只下过几次,当初去不周山前,与义父在山下捕过渔。北海之大,龙宫在何处,还得找几个海妖问问。
看着年纪较大的,相柳便行礼请教:“敢问阁下,可知北海龙宫如何走?”
那些海妖有些没见过世面的,看他像看见鬼一样,逃似的跑开;有些阅历丰富的,看他全身金光,便也行个礼指明方向。
北海虽毗邻北极天柜山,但龙宫却距离较远,相柳在海中疾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找到。
两扇大大的石门,门头上金光闪闪四个字:北海龙宫。
宫门口还有左右各四名虾兵蟹将,这些看门的见他一身白衣白发,全身泛着金光,便知来人不凡,于是其中一名小兵行礼问他:“敢问阁下来我龙宫,寻什么人?有什么事?”
相柳轻笑,好声回应:“天龙柳仙,今日特意拜访北海龙王,还请阁下代为通传。”
那小兵寻思:前几年自家龙王才去天宫参加过天女与天龙的婚宴,而且如今这天龙,还是九重天上新晋的战神,连东华都赢不了他,这样的人物找上门来,不知有何大事,他一介看门的,可不敢耽搁。
于是小兵抱拳道:“请天龙神君稍等片刻!”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看到小兵领着北海龙王和四个儿子,出宫迎接相柳!
“稀客!稀客!”龙王领着儿子作揖行礼。
相柳回礼:“龙王客气!”
“请,请!”北海龙王边请边问,“不知神君今日驾临,有何吩咐?”
龙宫里不同于宫外,一片亮堂,珊瑚林立,玉贝无数,假山奇石,灵花灵草各有。
宫中沿路过去,每隔三丈便有一个士兵把守,进到大殿,还有数十位宫娥侍从。
相柳不答反问:“这几位是?”
龙王笑着介绍:“小儿囚牛、睚眦、嘲风、蒲牢。”
四个龙子抱拳行礼:“见过天龙神君!”
相柳点点头回礼:“果然与龙王一般,贵气不凡!”
龙王引着相柳坐在大殿左首,待宫娥奉了茶水后,不禁感叹:“那日有幸去双仪宫参加了一回天龙与天女的婚宴,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可惜神君太忙,还未来得及交谈,不知今日到北海......”
相柳点头:“那日婚宴,天龙也觉可惜,当时忙着与众仙敬酒,未来得及与龙王深谈,今日前来的确有事。”
“哦?”
“想必龙宫也知我的身份,即是天龙,也借了九命相柳之身下凡历劫。”
“不错。”龙王点点头,静待他的下文。
“听说天柜山上九婴与龙宫有些过节,当年龙王上报天宫捉拿九婴,他因而被押在天柜山千年。”
龙王隐隐有些不安,但只能如实回道:“不错。九婴当年野性难抑,不仅吃了好多人族,也搅得北海死伤无数,他实力强大,我几个龙儿与他一较高下,都败下阵来。为了北海的安宁,在下不得不上报天庭,请求天宫出面解决此事。不过算算日子,他应该也出来了!”
相柳起身抱拳,缓缓道出真相:“天龙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代父赔罪。九婴乃九命相柳亲生父亲,只是出生后,父子失散,直到百年前才重新相认。”
龙王与四子相视一眼,心中俱惊,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龙王反应极快,立马起身行礼:“神君言重,此事已了,不必再提!请坐,请坐!”
相柳坐下感慨:“龙王果然大人大量!家父一直深感内疚,在洞中虔心悔过,承担上天对他的责罚。”
龙王心绪忽上忽下,几个龙子相视一眼,也不敢出声。接着又听相柳接着道:
“如今天龙与泽儿已是夫妻,家父家母也算是天宫亲家,往后行为举止必定以身作则,再不敢祸害生灵,结下因果。还请龙王放下过往,不计前嫌!”
龙王只觉后背冒汗,讨好一笑:“这个自然,此事早已过去,往后绝不再提起,请神君放心!”
相柳点点头继续:“如此甚好!前阵子我与泽儿在不周山天池,还遇到北海龙宫两只趴蝮,我看他们迟迟不得化形,便安排了他们夫妻,前去白于山下为百姓除妖,好让他们积累功德,早日修身!”
龙王又是一惊,立马领着四子起身:“多谢,多谢!趴蝮是我家老六,从小调皮捣蛋,很多年前与他新婚娘子,一起跑出去玩耍,至今未归!原来得了天龙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相柳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你家老六确实调皮,第一次见到泽儿,便要去闹她,还把泽儿吓了一跳!”
“啊?”龙王只觉眼前一黑,四肢无力,此时心里只想把那两只老六,抓回来打一顿才好,四子看他面色不好,忙过来扶住。
睚眦问道:“敢问神君,天女可有受伤?”
“那倒没有!只是泽儿每每想起来,心里都还有些害怕,有时也噩梦连连,不过……应该会慢慢好的,各位不必放在心上。”相柳垂头轻叹一声,喝了口茶水,转过话头,“过几日,我们一家便要离开天柜山。”
“哦?”龙王缓过神来,这又是哪一出?他小心问道,“神君一家人间团圆,怎么又要离开?”
“天君派泽儿,大荒行医万年再回天宫,我们既然与龙王是邻居,便来打声招呼,也借此机会,天龙郑重代家父赔罪,望能与北海一笑泯恩仇,和和气气!”相柳起身准备告辞。
龙王与四子也起身抱拳,龙王说道:“神君放心,此事已过,绝不再提。往后就是好邻居,你们只管游历天下,家里我们会帮着照看!”
“如此多谢!天龙告辞。”他抱拳回礼。
泽儿睡到巳时末方醒,见相柳不在,她匆匆起身,今日是天柜山大婚后首日,自已就起得这么晚,心里不免忐忑。
可这身上真是被相柳折腾得够呛,双腿与后腰都酸痛无力,想起昨夜他玩的那些花样,泽儿只觉得面红耳赤,这九头妖,真是个妖孽!
她提了灵力调息片刻,身子再无不适后,才出了屋子。
哪知一出房门,就见九凤九婴,毛球和义父在院里围坐喝茶。
“姐姐,你起了?”毛球忙朝她挥挥手,“快过来坐!”
九凤见她起身,便从锅里盛了一碗甜粥放在长桌上,然后过来牵她:“快尝尝我今日做的多宝粥!相柳去北海龙宫办事,让你不用担心,他很快回来。”
泽儿小脸微微一红,点头问道:“大家可都吃过了?”
“都吃了,这里除了毛球,大家其实吃不吃都不打紧!”九凤笑道,“不过我闲着没事做,打发时间。”
“你快尝尝!吃了若还疲累,便接着去睡。”
泽儿脑袋快要低到碗里,小声应道:“泽儿不累,往日起得都早的,只是今日......”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九凤见她羞涩,忙安慰:“泽儿不用解释,必定是相柳的原因。快吃吧,一会他该回来了!”
泽儿大口吃着,毛球看她的模样很是好笑,又给她端过一杯茶水:“姐姐今日怎么吃东西这么急,与往日可不一样。慢点,别噎着,喝口茶水!”
“好。”泽儿嘿嘿一笑,匆匆吃完甜粥又喝下一口茶水,便拉着九凤:“阿母,跟泽儿来!”
九凤被泽儿拉进屋里,一脸好奇:“泽儿有事?”
泽儿玉手一挥,桌上便多了几个盒子,她解释道:“泽儿父母因着公务,各自在天宫置守,不能亲自上门与阿家阿母相见,便托我带了礼物,以表他们的心意!他们对相柳很是满意,也诚心让我嫁与相柳做夫妻,爹爹还说,等我们在凡间完成天罚,便让相柳跟在他身边历练,待来日接任天兵统帅!”
“真的?”九凤大喜,从未想过自已的儿子还有此能耐,会受到天宫如此重用!
泽儿握住九凤的手,肯定道:“此事,我爷爷天帝已经准允,泽儿不敢说谎!相柳往日跟义父在军营本就有将帅之风,往后跟在爹爹身边,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泽儿打开几个盒子:“这些都是他们的心意!”
她指着其中一个装满碧玉首饰的说道:“这是我母亲为阿母准备的,阿母平时最喜欢青绿衣衫,配这些刚好,不会太奢华,但十分典雅大气。”
九凤看着盒子里不仅有发簪、耳饰,还有手镯,项链好几套,花样大多是玉兰、祥云、莲花、凤凰,很合她的喜好。
“还有这盒,也是母亲准备的,药王宫特制容华丹,女子每年服用一粒,肌肤胜雪,白里透红!阿母可喜欢?”
九凤点点头,轻轻叹道:“也许我们与你父母,永远也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但他们对相柳如此,我已心满意足。现下又赠送这么多珍宝,此份心意阿母收到了!泽儿往后回了天宫,记得代我向你父母说声谢谢,问声好!”
泽儿点头:“我们来天柜山之前,娘亲特意嘱咐过泽儿和相柳,虽然相柳刚刚与家人重逢,泽儿是天宫天女,但都要好好孝顺二老,不可怠慢!”
九凤双目湿润,轻轻搂住泽儿:“看泽儿行事,便知道你父母为人。放心,泽儿与相柳,在我的心里一样重要,绝不偏袒!”
“待大荒事了,泽儿便会回药王宫任药王娘娘,为三界生灵康健出一份力;而相柳要去天宫三军护佑三界,我们怕再难有机会下来看望阿家阿母......”泽儿满心愧疚地靠在九凤怀里解释。
九凤摇摇头,摸摸她的额发:“傻孩子,三界太平,便是你夫妻二人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万年的陪伴已经足够,日子还长,想这么多做什么?你与相柳恩恩爱爱,这个家便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二人若生气闹别扭,这个家便不得安宁,往后家里以你们为主,你们身负重任,我们几个老的小的,绝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泽儿点头:“往后去了大荒,我与相柳为百姓治病驱魔,家中还要仰仗阿母主管一切。”
九凤拍拍她的手:“泽儿放心,你们只管在前做事,家中自有阿母阿家负责。”
泽儿又指着另外两个盒子:“这是给阿家的,一是黄华真水,二是斩邪剑。黄华真水喝下,可令阿家脱胎换骨,从妖族变身为神族;斩邪剑威力巨大,珍藏和使用均可。”
九凤拿起黄华真水:“此水以清静慈悲洁净心性,使其心清魄全,罪消而垢减,达到令人真正脱胎换骨之效。当初我与九婴,一神一妖结合,如今有了此水,九婴不仅可突破修为,还能消除往日野性,真正达到断恶修善。泽儿,此为一大功德!”
“泽儿,我代九婴谢谢你父母!”九凤放下真水,微微行礼,吓得泽儿立即闪到一边,“阿母,我们是一家人,不可见外。”
“好,阿母听你的。”九凤收了一应东西去寻九婴,泽儿送她出去,才见相柳已站在院中看着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