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门谶语，青蛇现世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周末七国分争，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七国归一，海内一统。

然大一统的秦朝却二世而亡，之后六国复辟，楚、汉分争，天下再次陷入混乱。

汉高祖刘邦以布衣之身斩白蛇起义，提三尺剑而争天下，历时七载，四海宾服，天下归汉。

然大汉传至200年余年时，却又开始摇摇欲坠，濒临崩溃，最终被新都侯王莽代汉自立，建立新朝。

王莽主政后，虽几经改革，却始终无法化解社会矛盾，最终落得和暴秦一样的命运，仅仅延续15年后就被汉高祖后人光武帝刘秀给推翻。

刘秀推翻新朝后，重新定国号为汉，之后励精图治、任贤用能让整个汉朝重新焕发生机，百姓安居乐业，史称“光武中兴”。

光武之后，汉朝历代皇帝大多短命，年幼的皇帝只任用娘家的外戚和身边的宦官来代为管理朝政，从而导致外戚和宦官轮流专权，整个东汉朝廷开始变得乌烟瘴气。

至桓帝朝，天灾不断，地震、蝗灾、螟虫、水灾、大旱轮番肆虐，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大灾年份更是发生人相食的惨剧，至此天下已有大乱之兆。

然而朝堂之上，桓帝昏庸无能，贪图享乐，外戚和宦官却也无心国事，只顾争权夺利，丝毫不管百姓死活。先是外戚梁冀专权；之后又是宦官五侯乱政。

五侯去世后，桓帝又先后提拔了管霸、苏康、侯览、曹节、王甫等宦官，继续牢牢掌控朝廷大权。

这些地位卑微的宦官掌握大权后，变得肆意妄为，不仅频频在各地安插亲信，培植党羽，更是凭借手中的权力对百姓肆意盘剥搜刮，让百姓原本艰难的生活，更加困苦。

很多正直的清流官员面对国家的种种危机忧心忡忡，更是对宦官及其党羽的恶劣行为深恶痛绝，于是自发的团结到一起形成了以太尉陈藩、外戚窦武及河南尹李膺为首的党人团体，共同对宦官及其爪牙进行严厉打击。

然而党人的行为并没有扭转王朝颓势，反而遭到了整个宦官集团的疯狂报复，最终导致了党锢之祸的爆发。

党锢之祸使得整个党人团体遭到了重大打击：南阳太守成瑨、汝南太守刘质被判秋后问斩；山阳太守翟超、北海相黄浮则被罚作苦役，输作右校；李膺、杜密等200多名清流官员也被抓到由宦官掌管的洛阳北寺狱，等待发落。

清流官员的离去，让整个东汉朝堂瞬间变得歌舞升平，没有了清流们的杂音，满朝皆是一旁歌功颂德之声，俨然又恢复了一副太平盛世景象。

然后表面的平静之下，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随着清流官员被禁锢，他们背后的豪强地主阶级因为上升途径被堵塞开始变得和东汉朝廷离心离德，而在底层挣扎的百姓看到为民做主的官员受到迫害，更是开始对东汉朝廷彻底失望。

整个东汉王朝就好像坐在一个即将引爆的火药桶上，现在只差一个火星而已。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十月，深秋，

洛阳南门菜市口外一处行刑台上依次跪着四位将要行刑的犯人，每位犯人脖子后面都插着一块白色的亡命牌，而在犯人旁边则各自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刽子手，抱着鬼头刀肃立待命。

行刑台下方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很多人不停地对台上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更有人掩面而泣。

其中也有不明真相的百姓正在向身边人询问：“台上犯人都是何人，所犯何罪？”

这时，只见一正在掩面而泣的儒生，拭去眼泪后答道：

“台上四人哪是什么犯人，全都是大大的好人啊！

朝廷无道，颠倒黑白，让好人蒙冤啊……”

说罢，这位儒生又忍不住开始掩面而泣。

片刻之后，儒生继续给众人介绍，只见他指着最左面的犯人说道：

“这位大人名叫成瑨，乃是前南阳太守，为官期间，清正廉洁，爱民如子，只因他捕杀恃强凌弱、为非作歹的当今陛下乳母中官贵人之外亲张子禁，得罪了陛下乳母，就要被腰斩弃市。”

旁边百姓听了无不哗然，更有甚者直呼：“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这时，儒生又指向了第二犯人说道：

“这位大人乃是在下的恩师，名叫刘质，乃是前太原太守，也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却也因为将知法犯法的小黄门赵津拷打致死，而得罪了宦官集团，也要被腰斩弃市。”

众百姓听了更是气愤不已，纷纷喝骂阉宦缺德！

这时，那位儒生又指向最后两位犯人说道：

“这两位大人一个是前山阳太守翟超、一个是北海相黄浮，全都因为得罪了宦官而获罪，本非死罪，却被阉宦故意绑来陪斩，想以此立威，震慑他人！”

正说着，只听监斩台上一声凄厉的公鸭嗓：“午时三刻已到，立即行刑！”

紧接着，一面行刑令牌，从监斩台上掷下。

这时，行刑台上的刽子手开始擦拭鬼头刀，准备行刑。

台下百姓顿时哗然，很多百姓都高喊：“大人冤枉啊！……”

然而无论百姓如何高喊都无济于事，片刻之后，两颗人头落地。

台下那位儒生见状血灌瞳仁，大吼一声：“恩师！”，然后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众百姓更是哭声一片。

突然，一道闪电猛地劈下，将整个行刑台被劈的粉碎，就连地面也被劈出一个大坑。

四周的百姓都被震的东倒西歪，现场顿时乱做了一团。

混乱之中，有眼尖的百姓发现被闪电劈出的大坑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块石碑。

“快看，上面有字！”

有百姓大声喊道。

有一位富家公子打扮的百姓好奇地走到大坑边，朝里面望去，只见一块黑黢黢的石碑上，用篆书刻着两行字。

富家公子似是能够看懂上面的篆字，只见他指着石碑上的篆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天~下~黯，青~龙~现，土~木~兴，王~朝~换。”

突然，富家公子的脑袋冲天而起，骤然失去头颅的身子拼命地喷洒着如注的鲜血，将四周染得漆红一片，之后身子软绵绵地载倒在地。

……

同一时刻，汉桓帝正在章台殿召见百官。

忽然，殿角狂风骤起，只见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下来，蟠于龙椅上。

桓帝大惊倒地，急唤左右护驾。

时，两边随侍宦官俱吓得瘫倒于地，下面得百官亦吓得四散躲避。

唯有城门校尉、槐里侯窦武凛然不惧，仗剑上前护于桓帝身前，对青蛇厉声喝道：“何方妖孽，还不速速退下。”

僵持片刻，狂风又起，青蛇乘风飞起，奔东南而去，片刻即消失不见。

桓帝受惊吓过度，竟口不能言，只得由左右侍常扶回后宫休息。

桓帝走后，百官亦皆散去。

……

洛阳南门菜市口，

司隶校尉韩寅紧急赶到斩杀了正在诵读碑文的富家公子，但是“天下黯，青龙现，土木兴，王朝换”的谶语还是像长了翅膀似得在众百姓中疯传。

韩寅连忙让士兵将众百姓驱散，并警告他们不得胡言乱语，否则必将严惩不贷。

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很多百姓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谈论，却往往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从而让谶语扩散得更加迅速。

正当众百姓议论纷纷时，洛阳里又传来了更为炸裂的消息，原来皇宫里真的出现了大青蛇。

有好事者认为：“这是上天在警示桓帝不可宠幸阉宦，残害忠良。”

但也有好事者不以为然，而是颇为神秘的说道：“此青蛇颇有来历，它乃是昔日高祖皇帝所斩白蛇的次子，此次特来找大汉寻仇。”

只见该男子煞有介事的继续说道：“昔日，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推翻暴秦，建立大汉百年基业。

然白蛇临死前亦曾对汉高祖言道：今日汝虽杀我，然我有二子正在天帝处学艺，异日二子学成归来，必将为吾报仇。

果然，大汉传至第十三世时，有白蛇化身王莽代汉自立，建立新莽王朝。

幸有光武帝刘秀英明神武，更有陨石天威相助，方又中兴汉室，重建大汉。

然王莽死前亦曾言：吾今日之败，非学艺不精，乃天之亡我也！吾还有一弟，本领胜我十倍，将来必会为吾等复仇。

……

男子说的口若悬河，众围观百姓却越听越觉得离谱，于是呵呵一笑，各自散去。

见众人都散去，男子也不恼，而是喃喃自语：果然是夏虫不可以语冰,井蛙不可以语海,凡夫不可以语道，……

说罢，男子也摇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