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虞仍沉浸在惊讶之中,而白戚氏却率先开了口,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让她去授课?村长,您是不是弄错了?她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妇人,怎能担此重任?”
老村长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睿智,“可你家孙儿孙女,不是已被她教得聪明伶俐吗?”
白戚氏瞪大了眼睛,语气坚决,“这怎能相提并论?让她教两个孩子,原本不过是权宜之计,况且她身为婶婶,教导的也是自家骨肉,私塾岂能与之同日而语?毕竟,开设书院、经营私塾,无不都是身负盛名的文人墨客,她一介弱质女流,如何能与那些才子相提并论?”
杨氏也愣在了原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妹竟然引起了老村长的注意,这份意外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在昏暗的屋子里,谢雯茵与白二婶面面相觑,两人的眼神中均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之色。
谢雯茵的心境瞬息万变,她既感到讶异,又不禁在心中泛起一丝嫉妒的火花——怎么每一次的好运都让那个姜氏给占尽了先机?
姜怀虞的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望着老村长,语气平静而客气:“村长过誉了,即便镇上的学府被迫关闭,但县城之中依然有许多书院可供孩子们就读,距离并不遥远,孩子们未必会失去受教育的机会,我恐怕担当不起如此重任。”
白戚氏轻轻撇了撇嘴角,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讥讽:“确实如此,村长您这不是开玩笑吗?让一位村妇充任老师,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难以置信!”
老村长长叹一口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坚持:“这事儿听起来或许有些离经叛道,但我经过深思熟虑,确实是认真考虑过才作出这个决定的。”
他转头望向姜怀虞,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县城里的书院确实存在,然而那些书院不是入学费用高昂,就是只愿意接纳那些已有一定学业基础的学生,这对于出身贫寒的孩子们来说,无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或者需要支付一年高达上百两银子的昂贵学费,亦或者就必须通过难度极高的入门考试。我听说,能够顺利通过这些入门考试的学子,其中绝大多数都已取得了童生的资格!”
“家境富裕的孩子们无需担忧去处,然而,大多数家庭依旧无力承担县里书院的昂贵学费,更遑论通过那苛刻的入学考核了。”
老村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将心中的忧虑一并释放出来,“想当年章秀才在此执掌教鞭,孩子们在私塾中学习了四五年,其中佼佼者也能荣幸地踏入书院的大门。如今,私塾空置,孩子们的学业便只能任其荒废。这关系到众多年轻一代的未来,我如何能不心急如焚呢……”
众人听后,也不禁为之感慨,原来接受教育竟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
白戚氏心中暗自窃喜,毕竟自家的玉京是个让人骄傲的孩子,在学业上几乎从未让她操过半点心。
她望着老村长愁眉不展的神情,好奇地询问:“村长,您说私塾师资匮乏,这实在是有些夸张。即便章秀才已经离职,镇上依旧不乏才华横溢的秀才,加之您的公子也博得了功名,为何不邀他们来私塾执掌教鞭,反而将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儿媳身上呢?”
老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凄凉,“白大嫂,你当我未曾亲自登门求助吗?然而,那些人一听到束修微薄,便立刻摇头拒绝。再加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我想先请教白大嫂,你是否愿意让玉京担当书院的讲师?”
“绝无可能!”
白戚氏眉头紧蹙,语气坚决,“玉京将来是要步入仕途的,怎么可能自毁前程,去担任讲师呢?”
“正是如此,拒绝我的人,一半是因为束修不足,另一半则是担心耽误了他们的未来。因此,我深感玉京的儿媳恰恰是最佳人选。”
老村长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轻抚弄着胡须,真挚地道:“玉京媳妇,我今天来访,绝非出于玩笑。作为本村村长,我是真心实意地想邀请你到私塾执掌教鞭。我有两个理由:首先,你出身于世代书香之家,才情横溢,完全有能力指导学生,奉昀和慧依的成绩,便是最鲜活的例子;其次,你身为女性,无需追求功名利禄,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身于教育事业。综上,我愿意打破常规,请你成为福顺镇历史上首位女夫子。敢问你对此有何高见?”
历史上首位女夫子?
姜怀虞闻言浑身一震,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在私塾担任讲师,简直是闻所未闻。
就连白玉京曾提及的女讲师,也不过是在权贵之家,邀请那些德高望重的女性,于自家的家学或是专为女子开设的学府中授课,而学生清一色都是女子,这与当前的情形截然不同。
从小,姜父便教授姜怀虞读书,一方面是出于宠爱,另一方面则是看出她天资聪颖,因此始终不放弃教导她。她自信,自己的才学并不逊色于家中的几位兄弟。
然而,在上辈子,她被困于深宅大院,这一世嫁入白家,也只想着如何谋生持家,相夫教子,过上平静的生活。
她从未想象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邀请担任讲师,这份突如其来的机遇让她既感意外,又不由得心生向往。
试问,谁不渴望凭借自身的才华,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无论是经商,还是教书育人,都是同样的道理。
姜怀虞略作思索,随即下了决心,“老村长屈尊登门,晚辈岂敢不从。然而,我已身为白家媳妇,此事还需得到婆婆和丈夫的首肯方能定夺。”
听到她亲口应允,老村长终于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了白戚氏。
“白大嫂,您意下如何?”
白戚氏却仍然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
就在不久前,她还因为姜怀虞对孙子的管教过于严苛,而对她大发雷霆,迫使她不得不妥协。
然而转瞬之间,她竟然被老村长亲自邀请,担任私塾的夫子?
白戚氏心中满是困惑,她一个普通女子,究竟有何等魅力,能获得如此殊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