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文煊诧异的是,一大早堵在摘星楼门口的双兰隽。
认真算起来,他们俩也有一段时间没正经见面了。
双兰隽倒是毫不见外,进门就开始哇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如云气得恨不得把他丢出去,“王爷!办正经事呢!您安静点!”
文煊知道他在哇什么,国师礼服确实是有点儿过于奢华了,除了颜色不能是明黄,其他简直比黄袍还要耀眼,恨不得把东珠做成外袍穿身上。
这大概是秦桡留下的传统,也符合他的人设。
礼部侍郎遵循祖制罢了。
文煊却很不舒服,重不说,还叮叮当当的,人没到声儿先到的那种。
看双兰隽的表情大概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被如云一推,也没能说出口。
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文煊也没来得及和他搭话就被人接走了。
到了地方,焚香祷告,敬告天地。
神台搭得还挺高,文煊站在上面一览众生小。
双兰隽四下看了看,发现还是他哥身边,站得高看得远,噔噔蹬地又跑了过去。
“皇兄。”
双兰锜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站在一侧的富安瞧着双兰锜的脸色,一阵阵发晕。
皇帝虽然看着注意力都在国师身上,实际上从小王爷进场之后,眼神就没有离开过。
原谅富安一辈子待在宫里,这种眼神,他只在老皇帝有新宠的时候见过。
造孽啊造孽!
富安在心里漫天神佛都拜了一遍,然后发觉双兰锜似乎眼光更加炽热了,恨不得自已直接昏过去好了。
偏偏双兰隽一点儿都没发觉,还凑到双兰锜身边,跟他咬耳朵。
兄弟俩说了什么,没有武功的富安完全听不到,但他能看见双兰锜那不要钱的笑。
其实他和多芜各掌握了一半的秘密,合起来就是个完整的双兰锜,可惜没人能想到这一层。
何况万事以双兰锜为尊的多芜。
只要没人能威胁到双兰锜,哪怕双兰锜要星星,他怕是都不会摘月亮下来,更不会管他愿意撩谁。
说到底,这里也就是双兰隽是个无辜的。
不过,谁会在乎呢?
就像是站在高台上,接受众人审视的文煊。
他不是更无辜?
依旧成了双兰锜的棋子。
多芜看着如同香饽饽一样的文煊,隐没着身形专注于双兰锜的安全,今日这场大戏,双兰锜可是等了好多年了。
多芜一度认为,他也许根本就不是再为了那人,而只是一种执念罢了,可惜双兰锜自已不承认,他也不想知道。
下面观礼的官员分了三派,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一派是中立的,比如老丞相石泉,这人大概是不信鬼神,否则也也不会在老皇帝倒台之前临阵倒戈,继续坐稳他丞相的位置。
此时,石泉眯着眼睛,瞧着阳光照耀下的文煊,身边围了几个人,一看就是和他同派系的,都在瞧他,那眼神里,不像是在看同僚,更像是在看把戏,看得人牙根痒痒。
一派是信他的,瞧着跃跃欲试,这让文煊不由得想到了在荀羊董子清处的那种万人空巷的场景,还是让他心有余悸的,并不是个值得标榜的事情。
一派是不信他的,以双丰为首。
双丰抱着胳膊,洋洋自得的瞧着高高在上的文煊,显然是想看他站得高摔得很。
文煊与他视线交汇后,落在了他身后高座上的双兰锜,见双兰锜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与他那个慵懒的坐姿全然不符。
他在期待?期待什么?
文煊低垂眉眼,静心念咒,脑子里却在思考。
魔神多少有点鬼仆的自觉了,带着剩下两个鬼仆在周围警戒。
多少有点自家孩子当大官的自豪在里面。完全没觉得他们分明之前摸透了在座各位的自觉。跟人界各位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看谁都像是碍自已孩子事的捣乱分子。
徐衣涪也是全程跟着,按照他的性格,文煊觉得他怎么也该来一句,这比本座当国师的时候差远了。可他一句话也没说。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给文煊一种他在看戏的错觉。
趁着念咒的间隙,文煊隔空弹了他一下,结果他顺着那力道飘到了双兰隽的身边,然后像是被惊醒了,扑腾着就回到了文煊身边。
瞧着吓得不轻。
关键那边两人注意力都没有在徐衣涪的身上。严格说起来,那两人应该都看不见他。
文煊捻着手指,一边念咒,一边观察双兰锜。
直觉告诉他,这个排场是双兰锜故意的。
至于为了什么,他想不出来。
文武百官都在,神台高筑。
即便是双兰锜再疯,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他的丑。分明是双兰锜自已力排众议让他当了国师,若是在这种时候,他出事了,双兰锜自已也不会多轻松。
文煊排除了自已的危险,刚安心了些,就听空中金铃响动,一群白鸟飞过。
天上洒下各色花瓣,香气弥漫。
从宫外墙上疾射而来一张纱幔,在日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有飞鸟跟随而来。
就像是在帮忙衔住纱幔。
一个人影随着纱幔缓慢地进入了大典现场。
双丰一喜,拐杖一丢,高高兴兴的跪了下去,“师父神威!”
几个官员跟着跪了下去,但还忌惮着上坐的皇帝,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着喊,听声音还是低低应和着。
可见这个林夕仙子确实有些东西。
文煊没看见人,只在铺天盖地的花瓣和纱幔之中看见双兰锜嘴角弯了弯,似是在笑。
瞬间文煊便理清了其中关窍。
并不是双兰锜好糊弄,也不是双兰锜相信他或是董子清。
其实,要说起来,双兰锜压根谁也不信。
从他进京,不对,应该说从董子清被他迷惑把他送给双兰锜开始,双兰锜就在下一盘大棋。
目的就是这个林夕仙子。
看着因为天空中飞鸟的干扰,如同天降的女人,文煊为她感到悲哀。
这个人大概是没想到,她几番躲避,以为双兰锜不信方士,即使双兰锜开出了国师之位,她也不敢出现,却被一个简单的激将法激了出来。
请林夕仙子做国师是双丰日日在御书房里磨嘴皮子时,让鬼仆听见的,不过当时她没同意,双兰锜也就没有深究,只是等文煊被封之后,双丰又拿起了这个话头,让双兰锜给堵了回去,文煊才知道的。
现在看来林夕仙子不光是有给小王爷下毒的嫌疑,恐怕还有别的事情。
也不知道多严重,以至于双兰锜精心布局了几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