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糖是自已走回摘星楼的。
魔神藏起来之后,鬼仆也不愿意靠近延吉宫,对延吉宫的恐惧甚至大过了文煊捏出的指诀。
不过好在最近文糖在宫里吃香的厉害,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很快回到了摘星楼的范围。
常寿还在门口躲着。
这天气寒冷,他也不愿在太阳下晒晒。
整日的躲在廊下阴影里,不经意的打眼一瞧,他比那女鬼还要阴气几分。
文糖对他这种鬼气森森的样子已经习惯了,友好的摆了摆手,不等他说话,人已经蹦进了院门。
文煊在竹林石桌边坐着,面前是弥漫着热气的茶壶和几碟精致的糕点。
因为双兰隽的关系,御膳房对摘星楼也不错,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去,饭菜点心都不缺。
憋了一路的文糖刚踏进摘星楼的范围就要开口来着,被文煊制止了。
文糖仰着头看他又挥出两个小黑点,和魔神很像,似乎也是鬼仆。
黑点绕着文煊转了一圈之后,飞快的向两边散开。
无形的网随着他们的动作罩在了摘星楼的上空,荧光一闪,两个黑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飞了回来。
文糖头仰得累了,爬上石凳跟文煊平视的位置看他,“你在防什么?”
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已经让文糖的心性无比强大,加上徐衣涪和魔神的教导,文糖其实比文煊认为的要聪明伶俐,懂的多。
但文煊也并不奇怪,嗯了一声算是承认,至于防什么,他并没有告诉文糖的打算。
文糖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开口的意思,就把今天在延吉宫听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末了,一摊手说道:“就是这样。”
“双兰锜有病?”文煊很是诧异地看着文糖。
“他们是这么说的。”
“这种话能当着外人说?”
“怎么不能?她一个小孩,谁会怀疑小孩呢!而且他那个问题不大。”徐衣涪又冒了出来,说着话,还在看天上,似乎对那个消失的大网很感兴趣,一挺脑袋就飞了出去。
一飞冲天。
文煊手搭在眉骨往上看。
蓝天白云。
徐衣涪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显然是以为那个大网能跟网鱼一样网住他,飞的时候都没收着力气,人影子都要看不见了。
文糖也看天,“你这不是用来网鬼的啊?”
文煊收回目光看她,很快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是,徐衣涪都不知道,被徐衣涪教导的文糖自然也不会知道。
亏他刚才看文糖那个样,还以为自已一不小心收了个天才儿童当徒弟了呢。
过了好一会儿,徐衣涪才惨叫着从天上落了下来。
大概是怕摔成十八瓣儿,徐衣涪硬是在空中调整了一个身位,砸在了旁边的竹林里,让笔直的竹子串糖葫芦一样扎了个对穿。
等他从竹林里磨磨唧唧爬出来的时候,身上不停地在往外冒黑烟,像是人流血一样。
文糖有些不忍心,“你没事吧?”
“没事!”徐衣涪回答的跟喝醉酒了一样,每个字音拖了老长,听起来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文糖有些担心地看向文煊,见他没动,只是皱着眉头,也皱眉看徐衣涪,生怕他走着走着一下瘫倒在地。
好在徐衣涪十分坚强,且完整的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就是刚碰到石桌,一下软倒在地,哼哼唧唧的出气。
文糖往他身边探了探头,躲起来的魔神都飞了出来,只是绕着徐衣涪转了两圈,又嫌弃的隐匿了身形。
文煊皱着眉看了一眼魔神消失的地方,总觉得魔神对文糖比对他好得多。
光想也没有结论,文煊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徐衣涪,“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人性啊!”徐衣涪推他腿哭诉,“我都这样了,你不关心我的死活,还要问我问题!”
文煊眨了眨眼,认下了没人性这个称谓,而且似乎还很喜欢。
徐衣涪彻底崩溃了,转个身趴在地上哭得呜呜咽咽,鬼哭狼嚎的。
文煊推了推他,“好了,说完了再哭。”
一个嗯字,徐衣涪嗯出来了八个音调,听得文糖都打了个寒颤。本来还有些不忍心的文糖开始理解她师父为什么没人性了。
这人,哦,不,这鬼就不能惯着!
故事很简单,没有才子佳人,没有帝王将相,没有两情相悦的美事。有的只是两个孤单寂寞可怜的灵魂。
徐衣涪说那可能是个女人,死在了皇宫。
文煊问他那人长什么样,徐衣涪只是摇头不知。
后来才问明白,那个人出事的时候,正好也是徐衣涪出事的时候,徐衣涪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其实,真正的是男是女他也不知道。
文糖蹲在一边小大人一样听了个七七八八,指着徐衣涪说道:“你这也太不靠谱了,什么都是大概可能也许,好像的,有没有一个准信?”
徐衣涪扒拉着身体里的竹叶,瞪她,“有的听就听。”
“男女都确认不了的听?”
徐衣涪昂了一声,理不直气也壮地仰头,“听不听,听不听!”
“听。”文煊阻止了徐衣涪继续讲话的劲头,改成了他来问,“小王爷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徐衣涪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有吧,听说是长得很像,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皇帝才那么喜欢小王爷。”
文煊点着手指头问他,“既然你说那人死了十几年了,有没有想过,他死的时候小王爷还是个婴儿,谁能确定日后他俩一定就长得像?听说小王爷可是皇帝亲手养大的。”
徐衣涪似乎被说服了,半晌之后,指着文煊鼻子叫嚣,“人家这么说,我这么听,你有本事质疑别人去啊!”
喊完,气鼓鼓地叉着腰往旁边挪了半个屁股。
文煊问徐衣涪,“所以那个人死的时候,你也死了?”
“我死的比他早。”徐衣涪就算生气还是老实回答。
“你见过他的魂魄没?”
“嘶。”徐衣涪脑洞大开,“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压根没有死,就是小王爷?!”
文糖摇头,“不会,年纪不对哦,十几年前哥哥还没生呢。”
徐衣涪顺着她的话说,“也是哦,听说当年就是他给皇帝出了主意,摧毁了三王爷的计划,皇帝才能入主东宫的。”
文煊接着问,“确定他是被关在皇宫里?”
徐衣涪不太耐烦跟文煊讲话,每次说不了两句都就开始没好气,但是又喜欢来找他,可能是他死了太久,也没个人说话,寂寞了。
上一瞬还在嫌弃文煊问废话,下一刻就老老实实回答,“嗯,就在延吉宫,听说是特别装了个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