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兰隽为他哥感到可悲。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即便是放在身边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人财两空。
双兰隽努力控制自已面部表情,套入了双兰璋强抢来的那些民女的画面。
当然,他也没有看到过,毕竟双兰璋留在府里的,都是愿意攀附他的。
双兰隽这时不得不承认,双兰璋很多罪名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不过也不妨碍他讨厌双兰璋。
来自血脉的讨厌。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基调大概不太适合仙女,双兰隽挤了半天鼻子,最后还是摆了个半死不活的表情,没注意到躲在暗处的双兰锜以一副痴迷的表情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在看。
蜿蜒扭动的黑发似一条条漆黑墨色的蛇,越靠近双兰隽越显得兴奋,搅动的身体在演示着绞紧双兰隽喉管的动作。
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些纠缠扭曲的头发只是在距离双兰隽不远的地方翻滚,并不再靠近。
而在双兰隽看来,这个屋子除了黑得有些不自然,其他还好。
当然如果他皇兄没有那么不好找的话,可能他的感觉会更好一些。
丝毫没有察觉的危险在向他步步紧逼,又克已守法的不越雷池一步。
殿内静得可怕,双兰隽有一种错觉,如此安静的地方,温度似乎都相较于外面要低了好几度,他搓了搓胳膊,觉得再完美的仙女也应该承受不了身体上的摧残,于是对着那个可能是双兰锜的身影轻咳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震在了喜服女人的身上,那一圈圈漫延的头发霎那间兴奋了起来,到处人立而起,看不清的面容也在奋力叫嚣,只是双兰隽听不见。
端坐在书桌前的双兰锜晃了晃身体,脸色惨白地瞪了一眼角落,即将爬上双兰隽脚面的黑发如潮水般退去,但在双兰隽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不愿再远。
“你在怕我?”双兰锜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带着他那种对所有事情都不屑地冷漠,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问罪犯,而不是问询自已最爱的女子。
双兰隽腹诽着:就这样的态度,难怪人家当年要自杀,换成谁也受不了吧?
难道那点儿撩拨人的本事都被双兰璋继承了?
长时间不说话也是不行的,双兰隽时刻谨记着自已的身份,他只是在假扮双兰锜喜欢的人,而不是那个人。
倒也不必捏着嗓子,一般来讲,双兰锜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分不清他和那女子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装过那人了。
“不怕。”也不必遣词造句。
富安说,那女子是个巾帼英雄,若不是被双兰锜困在皇宫,疆场上未必有现在那些人的路。
双兰隽只是按照自已理解的人物进行刻画。
“上前。”
双兰隽依言往深处走了走,只是在路过喜服女子躲藏的角落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源源不断地寒气从那个角落吹了过来。
双兰隽不解地歪头,只看见一角被吹得扬起的帘幕。
是风吗?
双兰隽搓了搓脸颊,感觉脸都要冻僵了。
靠近了些,才看见双兰锜是坐在书桌后的,昏黄的灯光仅仅只照亮了他身边一小片的区域,他在那片灯光下面,执笔作画。
铺展开的宣纸垂顺在地面上,从双兰隽的角度能看见桌面上淡淡的墨色。
隐约是个人形。
又是画像啊!
双兰隽无聊的想打哈欠。
心烦也画,开心也画。
如果不知道那人是被眼前人逼死,大概是要叹一句情深缘浅。
不过自认为深知内情的双兰隽,并不这么认为,反而为那女子感到悲哀。
听说,她曾经在军中屡立战功,甚至是他哥继位的最重要的谋士。
果然啊,才貌不能双全。
毫无兴趣的双兰隽也错过了看清画像的最佳时机,若是亲眼所见吗,日后必定不会造成那般疏漏,但此时,双兰隽只在想,不知道他哥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他还想去找文煊,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隽儿。”双兰锜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叹息念出双兰隽的名字,眼也从桌面上的画像转到了眼前。
活生生的人。
双兰锜忍不住手抖。
像,两人实在是太像了,难怪他总会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忽略了那人已死的事实。
但他认为自已没有一刻是这样清醒的。
他,窦章的皇帝,爱上了自已的弟弟。
这没什么,符合窦章的一贯家风,他也只是挣扎了一瞬,就顺从着多芜的意思,让他把人叫来了。
他远比那些人知道要知道的多。
姜新蕊、文煊、顾青这些围绕在双兰隽身边的人让他感到压力。
一直以来,将人牢牢把控在手中的感觉断了。
无法掌控的事情,激发了他心里黑暗的欲望,他打开了寝殿里终年隐秘的暗室。
看着眼前与死在暗室里女子同样的脸,双兰锜忍不住握紧了手掌。
锁起来,只要锁起来,就不会被别人发现,不会离开他。
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双兰锜还在尽力压制。
两个声音在他身体里拉扯。
毕竟闻人月的死还是让他有了一丝触动,但仅仅只是触动罢了。
“隽儿就别出门了,在宫中陪着朕吧。”
双兰隽还在原地琢磨该说什么,既不会刺激他哥又不会过于有个人特色,猛然间听见自已的名字,有些诧异的抬头,却对上了双兰锜的目光灼灼。
视线里烧灼的情感让他产生了一种身在熔炉里的错觉。
身后猛然风起。
喜服女子在听见双兰隽的名字时,缠绕周身的黑发开始不安的躁动,这时已达巅峰。
女人猛然抬起头颅,艳红的血液顺着她的眼眶滴落,溅在黑发上,让本就狂躁的黑发瞬间膨胀起来,随着女人的动作全都扑向了双兰隽。
女人狰狞的面孔里爆发出无限的恨意。
墨发在前,利爪在后,只消随意触碰,双兰隽便会利刃穿身,血溅当场。
身前是烈火炎炎,身后是寒冰刺骨。
双兰隽张了张嘴,问话还没说出口,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双兰锜一个飞身接住了他缓缓下落的身体,“朕说,往后,以后都别出宫了,住在朕的宫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