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双丰的脾气,一听说孙子被抓了,当然第一时间去找双兰锜,准备再来一场御书房叫骂,可等他赶到地方,却被告知皇帝不见任何人。
双丰认为是皇帝理亏,故意躲着他。在寝宫外面叽叽哇哇的半天,要不是富安提醒他,双慧还在吃苦,他多半是要跟双兰锜死磕到底的。
双丰那是窦章有名的长寿老人,平日里拄着拐杖气焰嚣张惯了,特别是有了双慧和双兰隽的关系,他拿谁都当个孙子看。
文煊却看着他精神卓越的样子皱起了眉头,时刻注意他的温年,瞬间凑了上来,“他有问题?”
文煊嗯了一声。
作为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双丰的精神算得上好,但周身黑气环绕,精神萎靡,双眼虚浮,气息紊乱,原本长寿无灾的样貌被破坏殆尽。
文煊小声跟温年说道:“丹药有毒。”
哪知双丰人老,耳朵却尖得很,猛地一个转头,脸拉的老长,翻着白眼用拐杖戳地,“黄口小儿,你懂什么,本王这可是海外仙方,你这种人怕是见都没见过,本王就说,哪儿那么容易就找个了不得方士,末了末了,还是个游方的江湖骗子,说不定连骗子都不如,也不知那日在朝堂是得了什么机缘,骗了陛下给了你个国师的名头,让本王一试就试出来了。”
双丰骂人那是拿他儿子孙子练出来的,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文煊找了几个气口都没能插进去话。
文煊无奈摇头。
俗话说,好言难劝要死的鬼。
“走走,先去天牢。”双兰隽也是终于找了个机会忙不迭的开口。
双慧和小侯爷陆钟鸣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擦破一点油皮都要惊动王府侯府的人。
昨夜酒楼被迷烟放倒不算,又被吉英带人浇了冷水,套了他们从没见过的粗布麻衣,好不容易被带回了皇宫,又让多芜一顿教训,见过冷若冰霜的皇帝,双慧和陆钟鸣的胆都要吓破了。
要不是后来听说双兰隽已经被找到了,双慧都已经拉着陆钟鸣在天牢自裁谢罪了。
他平日里巴结双兰隽,自然知道双兰隽的重要性。
也是他安慰了陆钟鸣,只要坚持下去,双兰隽会来救他们的。
果然,天亮了很久之后,阴暗潮湿散发着腐朽凶恶气息的天牢再一次被打开。
接受了肉体和灵魂双重冲击的双慧和陆钟鸣死死地抱在一起,两人没有靠近牢房里准备好的稻草床铺,落魄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抱团,丝毫看不出平时的公子做派,比奴仆还要不如。
分明是听见了人声,两人却无一人胆敢探头,皆缩着脖子,埋头颤抖,要不是知晓双兰锜并未对两人用刑,还以为他们俩受了多大的酷刑,硬挺着没倒呢!
双丰老眼昏花,隔着栅栏叫了两声,也没看见双慧所在,转头跺着拐杖发火,“你在耍本王?人在哪里?!”
双兰隽还是真心和双慧结交,见双慧这么惨,也顾不上双丰,连忙让牢头开门。
能在皇宫内院做牢头,本来就是个看得懂眼色的,当下也不多耽误,开了门把双兰隽让了进去。
双兰隽刚抬脚,文煊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进入。
双丰也在温年的比划下看到双慧和陆钟鸣的身影,气势汹汹地挤开双兰隽,“让开让开!本王的乖孙儿,你受苦啦!本王来了!”
双丰记恨着文煊的话,路过的时候,把两个人都撞了一下,文煊本来站得靠后,让他推,连带着他拽着的双兰隽都从牢房里倒了出来。
吉英和温年一人一个上前扶住。
温年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也看见了?”
文煊点点头。
“看见什么?”双兰隽被他俩的表情感染,声音也低了下来。
从两人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双兰隽疑神疑鬼地看了看牢房,除了哭爹喊娘骂皇帝的双丰,就只有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妥的话,双兰隽觉得按照双慧的脾气,听见他和他爷爷的声音,就算不涕泪横流,也不应该是这么平静。
果然,等双丰冲到跟前,毫无悬念的一把抱起了陆钟鸣,哭了两嗓子他苦命的孙子,泪眼婆娑间看见陆钟鸣呲着的大牙,转手就把陆钟鸣丢在了一边,抱起了另外一个。
整个牢房里都是双丰的声音,喋喋不休,绕梁不绝。
受了一个晚上罪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神情呆滞,即使双丰已经足够声情并茂,双慧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而被双丰丢在地上的陆钟鸣缓慢的转动着身体,扭到了面对着牢门外的姿势,呲牙露出一个诡异异常的笑容,然后陆钟鸣带着这个笑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来人啊!来人啊!快传太医!”
高高的阶梯上连滚带爬又冲下来一个老头,天牢里光线不明,双兰隽只感觉又一个双丰扑了过来,连忙闪身让开。
一直在身后看着他的文煊,顺手将人护到了自已的身后,也打量起了刚冲进牢房的老头。
来人十分苍老,光从面相来说,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比双丰要年纪大多了,特别是皱着整张脸扑到栏杆上试图把自已年老的身体挤进牢里的样子,看起来又心酸又可怖。
“神武侯。”双兰隽把其他三个看戏的人都往后拽了拽,恭恭敬敬地行礼。
神武侯陆野是真的上过战场,他的侯爷比双丰的王爷要有含金量的多,是他用命换来的,而且陆野因为当年帮助双兰锜受了伤,常年在侯府养伤,也是得到双兰锜御批的。
双兰隽见陆野焦急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刚想上前扶他,文煊和多芜便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温年还在他身后粘牙糯齿地嘀咕:“别去,先别去。”
双兰隽还算是个讲义气的,虽说中毒,但也没什么大事,他就想进去看看自已好友身体情况。
毕竟他哥……
双兰隽甩了甩脑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多芜忽然开口,“小王爷,陛下身体不适,小侯爷和双慧的事,他说就交给你处理。”
本来挣动的双兰隽忽然停下了动作。
文煊一个没留神差点儿把人拽自已怀里,吓得赶紧松手,叫温年拉到了后方黑暗处。